「你是個文人,但為什麼像是習過武?而且,不像是近年生了大病的。」
裴清的長睫顫了顫,好一會兒才抬眸看她。他眼裡仍含著笑,但與以往的笑有些不同。看上去,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微臣幼時鄉里盜匪頗多,所以習了些武保身。至於生病麼,臣曾返姑蘇養過一年的病......殿下信麼?」
她當然不信。
但永嘉沒想到他會將話說得如此直白。不過她漸漸習慣了,裴清這個人,總是語出驚人。
「本宮若說自己不信,裴大人會如實告知嗎?」
裴清不語,仍舊拎起茶壺為她添茶,一時只有茶水入盞時潺潺的水流聲。
「殿下對微臣很感興趣。」
裴清添罷了茶,看向她。他說這話時,眸中有圍獵時見到走獸的光,勝券在握而不加掩飾。永嘉忽然意識到了他的興趣,一種讓她覺得語塞的興趣。
——他喜歡看她羞惱的樣子。
但她不願讓他如意,於是她嫣然一笑。
「本宮的確對裴大人很感興趣。」
裴清難得地訝了,隨即泰然道:「若殿下嫁給臣,那麼便能知道微臣所有,殿下以為如何?」
稍稍覺得自己強大起來的永嘉一噎。
她忘了,裴清此人除了極有城府,還極不要臉。
裴清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輕笑道:「微臣年少時一直在學醫,後來才讀的書。學醫相比讀書閒暇,所以多學了些旁人不會的。至於當年有沒有生病,等殿下嫁給臣,臣便可與殿下說了。」
永嘉懶得搭理他的渾話,只是聽他自己說出「學醫」二字,她忍不住瞥了白玉簪子一眼。
裴清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勾出一抹有點自嘲意味的笑,轉瞬便復了原狀。
「其實微臣一點兒不比蕭小將軍差。」
永嘉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裴大人,有信心是一件好事,但還有個驕兵必敗的道理擺在那兒。」
但裴清笑得更盛了。
「可微臣覺得,在此事上,臣不會敗。」
春光里,他說這話時雲淡風輕、胸有成竹,白玉簪子泛著潤澤柔和的光。
永嘉有些愣了。
遠處傳來一聲鳥啼,積了許久冬雪的心上,似有一根弦驟然一撥,春光泄進,雪融成縷縷涓細的流水。
她沒再說什麼,也不敢再說什麼。
她不說話,裴清卻繼續自顧自往下說了。
「還有,殿下和永平公主說的話或許錯了。至少微臣覺得,臣對殿下的喜歡,不必藏。」
-
直至離了重華宮,永嘉的心還是跳得快。
她每日只須在重華宮督學一節課,午後便回長明宮。裴清亦是如此,說完話便回了禮部辦差。看樣子,他真的只是為了和她日日見一面,才來重華宮做先生。
永嘉想不通整件事,想不通裴清,也想不通自己。
明明自己該對他敬而遠之,明明不該和他多打交道,偏生自己竟不為重華宮一事惱。
從前有多少討厭他,現在就有多少彆扭。
月若見公主一個下午都躺在矮榻上看書,書倒是拿在手上,但半炷香後都停在原來那一頁,視線一動不動。月若忍不住問道:「殿下和裴大人敘完話以後,便一直走神,裴大人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嗎?」
永嘉看不進去書,泄氣地將書反手放在一旁。
「我在想,他這個人怎麼能大膽到這份兒上呢?」
月若嘻嘻笑道:「奴婢覺得裴大人是摸透了殿下的性子,若像紀小公子那般,就是再過十年都娶不成殿下,也只有像裴大人這樣逼殿下一逼,反而可以險中求勝。」
永嘉一頭霧水:「你真的不是被他收買了?」
月若撇嘴道:「奴婢自小跟著殿下,殿下別拿這句話來堵奴婢。奴婢之前也不敢說這話,但是裴大人為了見您一面,肯費這麼多心思,換做旁人也是沒有的。」
永嘉道:「純粹是他為了尚公主才使這些花招。」
月若道:「可今日裴大人連慶王殿下都敢打呢!就算是為了尚公主,旁人也不敢做到這份上呀!擺明了裴大人對殿下是真真的好。紀小公子到了今日這場面,敢出手嗎?」
提起慶王,裴清雖夸下了海口說他不會有事,但永嘉仍然擔憂著。慶王若真是蠢到打算魚死網破了,裴清不可能全身而退,畢竟毆打皇親的確是要受刑的。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