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後,短暫的驚慌過後,她很快鎮定下來,舉手投足間,竟也有了幾分鎮定與沉靜。
聽了老太妃的許諾,戚時微也只是頓了一頓,便問:「那裴清榮呢?」
「我庇護不了所有人,」老太妃倒很坦誠,「你生得像我女兒,又在那時救過小王爺,也算是緣分一場。因這份緣分和親熱,我能認你為義女,護著你和明姐兒。至於再多的事,我也管不了。」
在波譎雲詭的朝堂爭鬥面前,女眷總是無關緊要的,老太妃一輩子識進退,這才能在如此高齡還能在皇帝面前說得上話。庇護戚時微和明姐兒在她的能力範圍內,也沒人能置喙什麼,但裴清榮,就只能請他自求多福了。
足見老太妃對此並不樂觀,因此分毫不願沾染。
戚時微心下仍在思量,想著裴清榮如今境況,老太妃搖搖頭,語重心長道:「等以後你就知道了,男人,那都是靠不住的東西。人活一世,最終能倚靠的只有自己。若是他吉人天相,那一家團圓是最好不過,但若是有個萬一,你也是穩穩噹噹的郡主,足以撫養孩子長大成人,等待風波過去,再找個合心意的新郡馬。你可能覺得我太過狠心,但我是過來人,不說漂亮話,你還有女兒,把女兒好好養大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妃目光銳利,絲毫沒有老年人的渾濁。
「我言盡於此,」老太妃道,「你好好兒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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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幹什麼?」見到她的第一眼,裴清榮微不可見地一蹙眉。
見此情形,戚時微還有什麼不知道的,聲音都帶著抖:「來找你。」
帳中沒有其他人,本就是跟隨皇帝到京郊行獵,帳篷都是臨時搭的,帶的下人也不多。裴清榮與戚時微一貫低調,跟隨的人也都安安靜靜,不會喧譁吵鬧。但此刻這份安靜中透著些別樣的意味,能聽見帳外有風卷過零星草葉,有些蕭條。
早晨彈劾的奏摺已經傳開,皇上還未發明旨,但已讓人去調查,也許了裴清榮上折自辨,侯府的下人便都被裴夫人叫了回去。
裴清榮面前鋪了紙筆,摺子寫到一半,外頭靜得落針可聞。
「你已獲封郡主,不要和這事沾上干係,現在就回老太妃處,晚上宴席時也坐在她旁邊,不要帶明姐兒到我這邊來。」裴清榮鎮靜道。
「我如果說不呢?」戚時微道。
裴清榮的眉頭深深蹙起來,壓低了聲音:「先前都說好了,掉腦袋的事情,你也跟著胡鬧!」
他隨手擱了筆,是要好好同她講道理的樣子,戚時微腦海里名為理智的弦終於崩斷:「到底是誰胡鬧?」
她一邊說,一邊抄起擺在香爐旁的麈尾往裴清榮身上扔:「這麼大的事,我來看你一眼都不行,真是好大的氣魄!不愧是裴相公!」
忍了一天,戚時微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般順著臉頰向下淌,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
裴清榮站在那裡挨了兩下,堅冰一樣紋絲不動的外表終於融化了,伸手把她摟進懷裡,低聲安撫:「好了,別哭了。」
老太妃面前,戚時微要抽絲剝繭一般,從隻言片語中猜想如今形勢,還要努力說服老太妃,她不能哭;裴月明面前,她要當個好母親,安撫女兒乖乖待在老太妃帳中,不要出門,更不能流露絲毫軟弱。
如今她終於能哭出聲來,抽抽噎噎,把隱藏了一天的擔憂和不安都發泄出來。
她靠著裴清榮的胸膛,耳邊能清晰地聽見他沉穩的心跳,忍不住又打了她兩下。
裴清榮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親了下她額頭,見戚時微終於平靜下來,開口問:「明姐兒呢?」
「在老太妃帳中歇下了,我讓石青陪著她,」戚時微道,「你放心,我是偷偷來的,路上沒人看見。」
她在老太妃帳中等到午後,接了旨,爾後便推說要歇息,帶著明姐兒回了帳中,關起門來。看明姐兒被哄睡了,戚時微這才披上一件斗篷,悄悄回來找他。
老太妃的話縱然冷酷,但有一句是對的,她是個母親,不論如何,都要為女兒打算。現如今裴清榮被彈劾,她有了郡主的名頭,才更能幫的上忙,也能護住明姐兒。
「做得好。」裴清榮摸了摸她的頭。
「你呢?」戚時微道,「現在該你了。」
「我先前都同你說好了,」裴清榮道,「此事干係甚大,明姐兒又幼小,我本來想把你留在京中,派人護著,但老太妃突然下旨
召見,我就猜到,她應當也想護著你。」
兩隻老狐狸過招,不需要太多交流,彼此一個眼神,就能達成默契。老太妃拋來暗示,裴清榮順勢接受,把戚時微和明姐兒送過去,兩人在面上毫無干係。
裴清榮事先的確同她透過風,秦王蠢蠢欲動,想先以混淆血統為由命人上奏摺彈劾,逼得裴清榮暫避風頭,再趁朝堂紛亂之際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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