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還有事吧?你去忙。」
剿匪完畢還有一堆活兒,記功、報功、安撫民眾,哪個不是要花老長時間?
「不忙,」裴清榮卻道,「看著你睡了我再走。」
戚時微確實消耗了不少體力,靠在床上也覺得困。石青送來一碗蒸雞蛋,她慢慢吃了,倒頭睡過去。
她這一睡,就睡了一整個白天,再醒來時,天色擦黑,床帳垂著,只有房間另一角點了一盞小燈。
戚時微探身看去,裴清榮正在燈下寫摺子,餘下的人都被遣了出去。
「月明呢?」戚時微問。
「奶娘抱出去哄了,」裴清榮走過來,在床邊坐下,「她今天吃了幾回奶,瞧著精神頭還好,除去身板小些,一切都還好。」
「那就好,」戚時微放下心來,「生產時一切都倉促,這孩子是遭了罪了。」
「遭罪的是你才對,」裴清榮替她理好了被子,「過些日子就帶你回江寧,母子兩個好好將養。」
裴清榮花了一旬時間,理順了金陵城中的各項事務,又同副指揮使和其他幾位官吏商議後,一道上奏表功。不過他又在金陵城中住了一些時日,待戚時微出了月子,一行人才動身上路。
「來,叫爹。」馬車走得慢而穩,搖籃邊點了個火盆,搖籃里還鋪滿了厚厚的褥子,裴清榮站在搖籃旁,彎下腰同月明說話。
已過了滿月的明姐兒長開了些,皮膚不再皺巴巴、紅通通的,而是一片雪白。她膚色和五官都像極了裴清榮,鼻樑挺翹,下頜精緻,但頭髮
和眉毛都隨了戚時微,天生的烏黑濃密,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裴清榮彎著腰逗她,她就咯咯揮舞著手臂大笑,口水都流出來了。這孩子倒是個活潑的性子,這一點同他們兩個都不像。
「叫爹。」裴清榮很有耐心地又放慢聲音重複一遍,做了兩輩子夫妻,戚時微還是頭一次發現他有這種語氣。
「至少要到一歲左右才會說話,」戚時微笑他,「你現在白費什麼功夫?」
「這是娘。」裴清榮沖她指一指。月明雖然還聽不懂,但很給面子地跟著啊了一聲,繼續咯咯笑。
「這可難說,」裴清榮把她亂揮的小手塞進被子裡,直起身來微微一笑,「我八個月就會說話了。」
……裴清榮確實是天生的早慧,據說八個月會說話,兩歲能背詩,四五歲讀過一遍詩經,還能作詩了,不然他也不能在裴府那樣的地方混出頭來。戚時微不和他爭這個。
裴清榮坐過來,語氣很隨意:「賭不賭?」
「不賭。」戚時微說。
她還記得阿娘說過,她小時候說話可晚,但走路卻早,沒事就在小院中噔噔噔亂跑。
一直在眼前逗她的阿爹忽然不見了,月明又叫起來,裴清榮忙湊過去哄她,一邊哄一邊說:「那我們到時候再看。」
事實證明,裴月明是兩人的綜合體,說話不那麼快,也不那麼慢。她十個月的時候學會了叫阿爹阿娘,再過一個月學會了叫芝麻,滿一歲了開始會說話。
同戚時微一樣,她走路很早,一歲時就能下地被奶娘扶著走,兩歲時已經能很熟練地跑向裴清榮伸手要抱,並順著他的手臂一溜煙爬上去。
「行了,慢著些,」戚時微道,「咱們在船上呢。」
「嘿嘿,」裴月明沒心沒肺地笑,坐在裴清榮臂彎里,繼續對他重複,「要阿爹抱,高一點!」
裴清榮應了一聲,把她舉起來,一隻手護著她腦袋,讓她伸手進多寶格里找東西。
一晃兩年,裴清榮在江寧的任期已滿,回京述職。大船從江寧一路北上,行過剛開春化凍的運河,快到京城。
裴月明剛滿兩歲,這還是她第一次坐船長途旅行,對一切都很新奇,每天都要看窗外的景色。她伸手進多寶閣里一通摸索,終於摸到一個小小的望遠鏡,那還是戚時微投資的船隊從海外帶回來的新奇玩意兒,鏡片是用水晶打磨的,鏡筒很小,正適合孩子,就拿來給她玩。
裴月明拿著望遠鏡,貼在眼前,拍了拍裴清榮,裴清榮會意,抱著她站到窗邊,裴月明就這樣一本正經地朝窗外看。
兩岸都是青山,乍暖還寒,山上的草木剛吐新綠,為群山附上一層朦朧而清新的綠意,時至黃昏,船進港口,這綠意又染上一層夕陽的輝光。但這樣的景色連著瞧了一個月,再怎麼新奇也瞧厭了,裴月明脆生生地問:「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到京城啊?」
「快了,」戚時微也走近了些,拿手帕去擦她臉上的汗,「等月底咱們就到了。」
裴月明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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