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嫻仍在地上抽搐,不好動作太大,但裴清榮仍把戚時微向自己懷裡攬了攬,想擋住她的視線。她一貫心腸軟,見不得這樣的場景,別嚇壞了。
他正要伸手擋在戚時微眼前,戚時微搖了搖頭,按下他的手:「沒事。」
那動作太大了,沒得招人眼,玉嫻突然出事,花廳中已經亂成一團,他們兩個還是不要添亂為好。戚時微眼觀鼻鼻觀心,緊盯著案上的木紋,雖身上仍有細細的顫抖,臉色終於慢慢恢復正常。
案下,兩人的手還是緊緊牽著,戚時微的手有些發冷,裴清榮帶著薄繭的拇指一下一下在她手背上摩挲著,微熱的體溫從指尖傳遞過來。他的脈搏也仍是穩的,一絲不亂。
下人們亂糟糟跑動起來,有的去扶玉嫻,有的去取丸藥,又有一個去叫郎中的在廊下摔了一跤,場面更亂。
「行了!」裴夫人霍然站起,呵斥了一聲。
第23章 廚房如今是九奶奶管,小……
廳中一下靜了下來。
裴夫人掌家多年,積威甚重,疾風驟雨般地發號施令,下人們各自去辦,有人快手塊腳收拾好了一地狼藉,將玉嫻扶到一邊。雖說她身下仍在不斷滲血,發出一聲聲的呻吟,但其餘人總算冷靜下來。
不多時,郎中小跑著被人引進來。玉嫻身懷有孕,又突然吐血,沒人敢搬動她,只得將就著樹了個屏風,就在廳中為她診脈。
那郎中是府中慣用的,姓白,隔著手帕診過脈,原本清癯的面容就多添了三分愁苦。他還未開口,八郎已經迫不及待地發問道:「怎麼回事?」
他擰著眉,眼神緊緊落在玉嫻的肚腹上。玉嫻抽搐的動靜已經小了,聲氣也漸微,只有鮮血仍在身下不斷湧出,將白郎中的袍角都浸濕了。
裴盛和裴夫人都在,該由他們發問,八郎顯是關心則亂。但現下也沒人去揪他這個錯,白郎中只是朝上首兩人一拱手,再朝八郎恭敬回道:「這位姨娘的胎怕是保不住了。」
「怎麼會——怎麼會?」八郎的嗓子破了音,「你再看看……平白無故的怎麼就落了胎?」
八郎年紀已不小,這卻是他的第一胎,其間盼望自不必說。他甚至已經起好了兩個名字,驟然聽聞落胎,根本無法接受,只一聲一聲地催問白郎中:「中午還是好好的,怎麼能出了這樣的事?」
玉嫻終於不再流血了,臉色轉為灰敗的青白,八郎還在一聲聲的催問,米氏方才差點暈過去,又吞了一顆保心丸才撐著醒轉來,將帕子覆在臉上,嗚咽著哭了幾聲。
戚時微有些不忍聽,微微側過頭去。
裴清榮看她一眼,她便用氣聲道:「太可憐了……也不知她能不能調養回來。」
那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腹中還懷著胎兒,任誰看到心裡都不會好受,戚時微心有餘悸,有意避開地上的血跡。但玉嫻流的血太多了,沿著地衣蔓延開來,紅得發暗,鐵鏽似的刺人眼睛。
裴清榮默然片刻。
調養?那一胎已經落了,玉嫻就不會再有活路。他可以肯定,除了戚時微,餘下的主子們都只把玉嫻當作一個容器,腹中的胎兒沒了,容器就不再有價值。
方才他們一聲聲問的,也只是腹中的孩子,沒有人看玉嫻一眼。
這些都不必和戚時微說,他只是捏了捏她的手,道:「別看了。」
戚時微應了一聲,低下頭去。
白郎中仍在忙碌,有人幫著去取藥和銀針,又有人收拾起地上的一片狼藉。除去三郎和羅氏的幾個孩子被帶下去了外,其餘人都還坐在廳中,氣氛一片凝滯。
快過年了,合家團圓的宴席上出了血光之災,的確很不吉利。
裴盛鐵青著臉,不發一言,裴夫人倒很冷靜,問白郎中:「可惜了,這是八郎的頭一個孩子,可能看出癥結?」
白郎中看了看玉嫻的舌苔,沉默不語。
戚時微心中咯噔一下。
白郎中面色凝重道:「這……不知這位姨娘此前都吃過什麼東西,用過什麼藥?」
八郎猛然站起,脖子上綻起青筋,逼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八郎,」裴夫人喝了一聲,又對白郎中道,「還請您說個明白,其間癥結究竟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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