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澤一窒:「……」
他還真的沒有帶,但話已經出口了,他只能硬著頭皮搖了搖頭,剛想再試圖解釋,卻見江芙已經瞭然的點了點頭。
「沒事,裴師兄,男修大多都大大咧咧,出門忘帶這些身外之物,也很正常。」
裴雲澤再也沒有臉面抬頭看她,眼神里的光芒像是被水澆滅的小火苗,急急忙忙地朝著他剛剛指的酒樓走去。
某位仙尊離開的背影,江芙只覺得像是一個他曾經教過自己的四字成語——落荒而逃。
用完午膳,再在周圍的攤位上逛了一圈,初春時節白日裡還是短的,不過一會就能看得到太陽擦著西邊的天,帶著
些許落日後的微冷朝著兩人襲來。
但今天卻又不同,剛一擦黑,就能夠看得到心急的攤販們點上了自家攤位上的各色燈籠,生怕自己的聲音被周圍的店家給比了下去。
夕陽的餘暉映照著周圍早早點亮的燈火,襯托出一種迷離的意境,江芙走在街上看著周圍笑得開懷慶祝上元燈會的凡人們,臉上難免漏出了些許懷念之色。
她已經很久沒有注意過凡人的節日了,準確的說,最開始的那幾年她還會注意得到,後來便開始麻木的讓自己淡忘了。
畢竟沒有人再會陪著她慶祝了,孤身一人的日子,再記得這些屬於團圓的佳節,對於她來說只能算是一種殘忍的懲罰。
「這裡真熱鬧,」江芙放慢腳步,瞧著周圍舉著燈火的孩童,還有打扮漂亮得少男少女們圍著剛點亮的燈籠之上開始猜起了燈謎,她隨意說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現在的燈籠式樣又多了很多。」
各色的花卉燈籠,還有扎制精細的走馬燈,裡面剛點上了蠟燭,就開始呼呼呼的走起來,映照著上面的圖案,明明滅滅的,無比有趣。
裴雲澤原本還在冷著一張臉,身上那一襲白衣襯托的他面色更加冷峻,但聽到江芙在說話,他又趕緊應聲道:「對於修士來說,時間是最容易遺忘的東西。」
「現在想來,確實是很容易遺忘。」江芙瞧見了一盞簡單的素色竹製燈籠,她笑著走過去,「但有些東西還是沒有變過的,你瞧這個,先前我的夫君也曾給我買過一盞,式樣都還沒有變過。」
她又提了自己的夫君。
裴雲澤一怔,卻在看到她唇角笑意的時候,壓下了自己心中的酸澀。
「嗯,是很好看。」
接著他停頓片刻,鴉黑的睫毛垂下,在熱鬧的街市之中聲音輕的像是一抹擦過臉頰的夜風,平靜的根本不像是說出承諾:「待到回了仙門,我再替你煉製一盞這個式樣的燈籠。」
江芙不知道想起什麼,扭過頭盯著他看,輕輕地感慨道:「裴師兄這是對我的承諾嗎?」
裴雲澤一怔,他鮮少會對什麼人做出承諾,但卻是會為了年少的一諾,執掌守護仙門幾千年。
「嗯。」
他一時間有些無措,只覺得自己耳根莫名熱的發燙,下意識對上了江芙打量的視線,呼吸微窒,卻又乾脆利落的點了頭。
對,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江芙像是被他的眼神燙到,笑起來的唇角忍不住停滯在那裡,但那雙顫動的淺褐色瞳孔卻誠實的違背了她面上的平靜,同樣讓她波動的內心展露無疑。
她轉過身拿起拿攤位上的素色竹燈籠,從懷中摸出銀兩,像當初凡人那樣買了下來。
裴雲澤抿著唇看著她,神情中有些怔忪,待到她拿著那燈籠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卻又忍不住在心裡開始期待。
江芙的聲音也不大,卻像是在他的心上拂過一般,讓他忍不住覺得微癢,想要伸出手去抓撓,卻又怕這聲音會被夜晚的風給帶走。
「那我先送一盞給仙尊,」江芙的臉上是放鬆的笑,眼尾被那燈籠中的光影映照的有些微紅,狹長的睫毛在上面搖曳,「提醒著仙尊一定要記得,說過的每一個承諾。」
她故意用了仙尊這兩個字,卻根本沒有一點尊敬的意思,聽到對面人的耳朵里,更像是在時刻提醒兩人關係之間的——禁忌。
裴雲澤驟然緊張,他看著眼前的人,那雙在他夢裡閃爍過的淺褐色眼睛是那樣的熟悉,他眨了眨眼睛,想要繼續回想卻怎麼也不能夠了。
但這也阻擋不住他臉龐的發燙,明知道這是曾經她的夫君送給她的信物,卻仍舊伸出手接過來,小心翼翼地低聲說道:「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吧……」
江芙溫和一笑:「仙尊若是不想要,可以還給我。」
本就沒有這意思的某位仙尊,那雙手縮回去的比誰都快,他心虛地挪開目光,小心地在上面施了好幾個加固術法——就連化神期修士朝上面全力一擊,也不會損害這最簡單的素竹凡燈半分。
夜晚的暗色剛剛同周圍的燈影融合絢爛,天色卻開始不作美起來,莫名的驚雷在燈市的上空閃過,淅淅瀝瀝的小雨便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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