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面色僵硬一瞬,似想起了什麼,默了一瞬卻沒有說話,只是面色難看了些。
魏玉清聞言將香爐放到案台上,它也不知道黛姐姐是什麼意思,不過聽起來很有用的樣子。
蒼朮透過香爐瀰漫出濃煙,漸漸蔓延整個屋子,走一步便能聞到空中的苦味。
半刻鐘後,大夫出來了。
國公爺著急上前:「小女如何?」
大夫捏著棉布堵住口鼻匆匆搖頭,什麼也未說便急急要走。
蘇黛心下一顫,八九不離十。
國公爺三步做兩步拉住大夫,質問道:「我問你話!」
「身為醫者怎麼如此沒有醫德?」
魏玉清拉住蘇黛衣袖,似有些害怕他父親發怒的模樣。
大夫被國公爺揪住衣領,苦著臉道:「國公爺莫要為難小的,小姐這是染上了瘟疫,我醫術不精只能做到這個地步,我還有妻兒,放我走罷!」
他不想在此地多留,怕染了瘟疫只得開了一劑方子,不過那方子用處有多大,他也說不準,畢竟他活這麼久了還沒聽說過可以治瘟疫的法子。
典籍里徹底治療瘟疫的方法只有集中隔離,能撐過就算命大,撐不過就只能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
得了瘟疫,那不就只有等死嗎?
國公爺鬆開大夫衣袖,踉蹌後退幾步,仿若老了幾歲。
魏玉清攥著蘇黛的衣袖,目光漸漸黯淡,似不死心問:「是那個會死人的瘟疫嗎?」
魏玉清雖才九歲,但學堂的老師都是大能,授課的知識面也異常廣泛,自是知道瘟疫是何等嚴重的事情。
蘇黛遲疑片刻,最終點了下頭。
國公爺手撐桌案,不小心碰到蘇黛帶過來的香爐,猛然想到什麼,喚來府中小廝。
身為國公府主人,為顧大局,不容得他多想。
「找個機靈點的,帶上面紗,將京中可以抑制疫病的藥材全部買來,切不可靠近流民,保持距離,回來便閉府!」
「另外,告訴世子,讓他先不要回來。」
小廝領命立馬離開。
國公爺目光滄桑,小廝離去後良久,他看向蘇黛:「你來時便預料到了?」
蘇黛道:「昨日回府我和姨母遭遇流民攔馬車,其中便有人因瘟疫而死。」
國公爺目光悲愴,頹然坐在椅子上,久久未言。
世人只知曉他故去的夫人鬱鬱寡歡而死,其實那只是對外說辭,她得的也是瘟疫……
先夫人與他少年夫妻,恩愛異常,彼時他空有爵位,才華得不到施展,又見不慣朝中陽奉陰違之輩,天天閒賦在家。
她見他喪失志氣,便去娘家為他謀實職,進朝堂。
也不知她在李家受了怎樣的遭遇,她回來時一臉失魂落魄,而後一言不發,再之後便聽她說與李家斷絕了關係。
他以為是為他謀實職一事,他不願見夫人傷心,下定決心往上爬,但每每關鍵時刻總會遭人暗中對付,所幸過五關斬六將還是得了個實職。
再之後漢陽城突然瘟疫肆虐,朝廷派他去處理此事,他剛領實職,手下人不聽他差遣,夫人便同他一起奔走,他查疫病源頭,她便施粥。
可瘟疫蔓延極快,他幾乎查不到是因何而起,死的人一個接一個,他苦於阻止瘟疫,忽略了夫人日漸消瘦的身軀。
後來,漢陽藥材緊缺,從其他地方調來的藥材緊跟不上,夫人將手中藥材全分給了百姓,就這樣離他而去。
如今,已是十八年了。
屋裡傳來杯盞碎裂聲,國公爺從回憶里抽離,急急衝進屋內——
「發生何事?」
卻見老夫人坐在外側,簾帳內姚氏端著湯碗餵魏錦雲吃藥。
老夫人冷冷瞥一眼國公爺,道:「身為一家之主,驚慌失態,成何體統!」
杯盞正是老夫人摔碎的。
國公爺老老實實站定:「母親說得是。」
門被關上,蘇黛和魏玉清站在外側,對視一眼。
裡間,老夫人摔盞釋放完怒火,疲憊地撐著額頭,道:「你問問你那好女兒,昨夜在外面都做了什麼!」
「問問她怎麼染上的瘟疫!」
國公爺一頭霧水,見平時活蹦亂跳的魏錦雲此刻面色蒼白躺在塌上,不由得放輕了聲音,生怕聲音大了凶著她般:「昨夜發生了什麼?」
魏老夫人見狀,不由得朝天翻了個白眼。
魏錦雲才醒,此刻身體還有些無力,姚氏在身側心疼地扶起她。
魏錦雲道:「父親,我昨日離開長公主府後被流民攔了路,身上的銀錢都被搶走了……」
她說罷,眼中含淚:「我不知被誰迷暈,今早醒來便在城郊破廟裡……」
魏老夫人手中又捏起一隻杯盞狠狠一砸:「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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