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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不再有顧衛光和李曼沒日沒夜歇斯底里的謾罵和爭吵,再後來,慢慢的這個家裡就只剩下顧栩冬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熬過了一個又一個漫長又寂靜的深夜。

顧栩冬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這樣的寂寞與孤獨的,他只知道,當他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他已經一人走了很遠的路,而且,從未有過後悔。

也不曾想要回頭。

牆壁上的不堪已經全被他清理掉了,只剩一片未乾的水漬還在提醒他剛才以及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林安燃。」顧栩冬背對她看著牆問,「你會一直這樣……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嗯。」林安燃說,「一直。」

「你家人不來陪你,或者不來接你嗎?」顧栩冬回頭。

林安燃笑了下,有點冷,但更多是一種苦澀的無奈。

「我沒家人了。」林安燃說,「我是被他們丟下的,不要的。」

顧栩冬想起來林安燃搬過來後他認識她的第一個夜晚,對面那間房子裡到處都是太久沒人居住的陳舊氣息,林安燃一個人發燒難受的在床上蜷縮成小小一團,看上去確實很像一件被人遺忘了的行李。

「剛才你在樓下碰到的那些人是我爸朋友。」顧栩冬說,「我爸在服刑,快出來了。」

顧栩冬沒準備瞞著她這件事,他也從來沒有瞞過任何人。

「所以……以後你晚上回家注意安全,有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

「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嗎?」

林安燃一雙眼睛在夜裡更顯明亮,她似乎一點沒有因為顧栩冬是服刑犯的兒子而感到驚訝,眼神如常,平靜的就仿佛他剛才說的也只是像吃飯喝水一樣很尋常的事。

顧栩冬沒忍住好奇:「你不害怕?」

「害怕。」林安燃笑笑:「我只是不怕你。」

顧栩冬不是個壞人。這一點,林安燃從不否認。

他是誰的兒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他,是幾次冷著臉向她伸出過援手的人。所以有他在,林安燃就不用害怕。

顧栩冬望著她的眼睛,心裡有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說不出來,就只覺得像是積雪坍塌,往裡深深一陷,轟的一下全都砸在心上,不疼,異樣的松鬆軟軟。

「回去了。」顧栩冬先轉開眼睛,拎起水桶準備回家。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林安燃站起來,說:「什麼事都可以嗎?」

顧栩冬背影沉默,林安燃原本以為他這樣就算是默認了的時候,顧栩冬這才不急不慢回過來三個字:「想得美。」

「哦。」林安燃笑著撇撇嘴,最後還是脫口而出了句:「晚安。」

「晚安。」顧栩冬也是下意識的回應。

這一刻,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不為人所知的傷痕正在冬夜裡漸漸凝固結冰,也有很多塵封已久的悲痛在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開始融化。

一切都在安靜發生,只是人們還未曾察覺。

人們在等待一個春天的到來,喚醒一切。

*

林安燃再次推開門時,牆上的狼藉不堪都已經完全不見了。

甚至連昨晚,顧栩冬那句輕聲又彆扭的「晚安」都遙遠又不真實的像是一場夢。

如果不是牆角還留著一小塊將牆上塗料明顯暈染出一塊灰藍色的水漬,安燃真的會以為昨晚其實什麼都沒發生過。

又是一個難得的晴天。

在滿縣待久了,安燃慢慢發現這裡的太陽很少有金黃色的時候。那種陽光偏暖色調的時間只有日出和日落前後一瞬,其餘時候的光都是冷白色的,即便晴空萬里,也沒有讓人想要停下多逗留片刻的溫暖吸引。

「天吶,又要考試。」張揚滿臉愁容趴在桌上嘆氣,「我怎麼覺得現在這日子過得跟鬼打牆一樣,明明剛考完試,結果一睜眼又要考試。」

「那你試著把眼睛閉上呢?」

顧栩冬還沒來,林安燃這會兒正氣定神閒在座位上翻看著雜誌。

「好像不大行。」張揚真的閉上了眼睛,睜開眼後依舊愁眉不展說:「這萬惡的高三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林安燃被他念叨煩了,隨手扯了張紙團成團,頭也沒抬一下就往他那邊丟過去,說:「不行你就把自己嘴巴先閉上。」

「你怎麼這會兒來了?」張揚完全閉不上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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