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害羞還是窘迫。
隨著時間推移,北境逐漸進入隆冬時節。
肅殺之風無情地割著行人的臉,城裡田間瀰漫著刺骨的寒意,但到訪十二堡的貴客卻越來越多。
雪場也新增了打冰嘎、溜冰、冰上滾鐵圈等小戲。
許是被怠慢了,樾王殿下沒再駕臨棲閒別院。
欒小將軍倒是來過一次。
彼時桂枝兒已經將別院運作諸事,全部交付書生們及邀月樓姐妹,不再插手了。
欒霜柏騎著白駒,一刻不耽誤地趕路。
推開門的剎那,凜冽寒風裹挾著大片雪花卷進屋內。
銅爐上的酒壺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桂枝兒手中的熱滷鴨脖還未咽下,聽聞聲響抬眸,正對上小將軍含笑的眼。
「咳咳。」她忙用衣袖遮擋案几上的狼藉。
碟中尚殘有幾枚辣藕片與海帶結,是她一時嘴饞,從空間中取原料滷製的。
「小將軍緣何至此?」桂枝兒眼神閃躲。
「我不來,怎知姑娘背著我,大快朵頤。」欒霜柏佇立門前,抖落身上積雪,厚重的玄色披風揚起一片雪霧。
而後大踏步入屋內,反手關上門。
端的是蜂腰窄胯,灑脫利落。
他嘴角勾起一抹爽朗的笑,取過酒壺,動作熟稔地為自己斟了一杯。
少年的眉睫發梢堆滿了雪,冰晶閃爍著細碎光芒。
他淺酌幾口熱燒酒,搓了搓手,才暖和幾分。
「東魯禁軍已退,末將前往中心府城報捷。」欒霜柏解釋道,「順路來看看姑娘。」
他講這話有些心虛。
近日,北境軍軟磨硬泡扣下了好幾個外地來的廚子,做足數周伙食,才放他們去找桂小娘子拜師學藝。
據桂記滷味店的小學徒說——
師傅聽多了告狀聲,耳朵都快磨出繭子啦!
這才又跑回棲閒別院躲幾日清閒。
桂枝兒眸中藏著星星點點的笑意,縱容欒小將軍大大咧咧地坐在對面,風捲殘雲般掃蕩案几上殘餘的吃食。
熱鹵辣得他直哈氣,眼神亮晶晶的。
繞道幾十公里也叫順路探訪?
桂枝兒並不拆穿。
「坊間皆傳,此次戰事跌宕,小將軍可有受傷?」桂枝兒添上一杯酒,關切問道。
少年搖搖頭。
他的臉龐被風雪吹得泛紅。
「樾王殿下本意速戰速決。」幾杯酒下肚,欒小將軍的話又多了起來,「我等同為大梁子民,非匈奴番邦之人,本不應兵戎相向,自相殘殺。」
他初出茅廬便懷揣著一腔熱血,闖入北境,在這裡與士兵們一同訓練、成長。
性具江湖豪逸之氣。
但在承順上官、揣度君心方面,還需磨礪。
「堅守不出的戰略被樾王殿下否決了?」桂枝兒一猜便知。
那梁樾,看似溫文爾雅,實則最為果斷。
趁著大梁內憂外患,一鼓作氣攻入杭京,拿下帝位,才是他的目的。
「容不得我推拒。」欒霜柏艱難地開口,胸口仿佛堵了塊石頭。
朝廷派兵北伐,詔書催命似的,一道接一道遞來。江指揮使被北境軍嚇破了膽子,轉頭便打起歪主意。
他毅然決然地決定,先拿百姓開刀!
這也是官府剿匪的老套路了。
打不過起義軍,還治不了你老百姓?
先抓一些無辜之人殺頭交差,免得討賊不力,被聖上處罰。
「這一戰,我方派兵摸黑偷襲,順著城牆迂迴滲透,本欲把城牆上守兵解決,再打開城門。」欒霜柏娓娓道來。
「豈料,當地百姓不堪朝廷壓迫,竟自發開門迎接我們。」
桂枝兒挑了挑眉。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今春,受洪災影響逃難的人不計其數。
難民們以為,杭京繁華,即使討飯也能活下去,誰知那亭台樓閣都歸屬富貴人家,魚米之鄉沒有他們種莊稼的地方。
而北境,有大片待開發的白山黑水,大豆高粱。
他們盼著樾王殿下贏,民心所向。
「得了,不提傷心事。」桂枝兒親昵地拍拍少年的肩,「既然來到這裡,小將軍不妨體驗一番沐浴推拿。」
將欒霜柏推搡進溫泉池,桂枝兒摩擦雙手,躍躍欲試。
水汽如霧,自芙蓉湯泉內裊裊升騰,將室內氤氳得朦朧又暖煦。
片刻後,一道頎長身影鑽水而出。
欒小將軍瀟灑不羈地抹了把臉,晶瑩的水珠順著他線條分明的脖頸,滑過結實的胸膛,再沒入勁瘦的腰間。
少年因風吹日曬,面龐顏色深了幾分。
身上肌膚卻依舊白嫩,在熱水的熏蒸下,透著淡淡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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