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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剛餵完馬,布滿皺紋的臉上全是煩躁。

炊事兵趕忙賠笑,舀了一大勺紅燒肉澆在飯上,濃稠的湯汁滲入米粒,將其染成誘人的醬色。

見那顫巍巍、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在碗中晃動,老翁這才面露喜色。

而後瞥一眼大廚,冷哼一聲走了。

「哎?」陳師傅不明所以。

「大師傅莫在意,豆腐翁就這脾氣。」炊事兵樂呵呵地解釋道。

原來豆腐翁是中心府衙在編在冊的看門人,可他有個癖好,非得在夜半三更磨豆腐,謀些許余財。

把樾王殿下吵得頭疼。

府上管家得知豆腐翁的閨女與郎婿在凌河謀生,心生一計。

他為小夫妻薦一善職,給邊防北境第一軍新組建的騎兵連供應馬飼料。

再曉之以情,勸豆腐翁來軍中餵馬。

凌河縣盛產大豆,適合制豆腐。

同時,豆粕、秸稈等也是上好的馬飼料。

豆腐翁嘴上雖抱怨馬難伺候,但餵馬當真是一把好手。

馬廄旁,老翁挖了一大口飽滿油潤的米飯,塞進嘴裡。

顆顆米粒裹挾著紅燒肉的醬汁,他吃得津津有味,白色鬍鬚沾染了醬汁也渾然不覺。

「要找桂小娘子,中心府衙旁相距不過十丈便是她的店鋪。」

「這笨廚子,指定是被騙嘍!」

豆腐翁吧唧吧唧嘴,在心中下了結論。

甭管樾王殿下還是欒大將軍,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像那蔡統領,通敵叛國,自己只顧跑到野蠻草原部落里當官兒,留下一個孤寡老娘沒臉見人,上吊死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老翁打了個飽嗝,用粗糙的手掌摩挲著駿馬光滑油亮的皮毛,眼神里滿是欣慰與驕傲。

馬比人好,聰慧又溫順。

兩軍對峙的局面終有被打破的時候。

禁軍新任指揮使,頂不住朝廷壓力,率先吹響了衝鋒的號角。

「列陣!」他身著華麗精良的銀色鎧甲,大聲呼喝著麾下士卒。

禁軍擺出嚴整方陣,盾牌手在前緊密相連,嚴防冷箭。

而北境邊軍憑藉與外敵作戰的豐富經驗,利用騎兵的機動性沖向禁軍側翼,分散遊走。

戰馬嘶鳴,鐵蹄躍起。

僅僅第一輪接觸,騎兵衝鋒所到之處,一片血肉橫飛。

「這幫鎮北泥腿子,哪裡來的良駒戰馬?」江指揮使後背冷汗直流,驚恐地質問。

大梁重文輕武,自梁大將軍抗擊湘西馬匪戰死後,朝廷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武將。

他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心生怯意。

「回稟指揮使,逆賊欒某大勝遊牧劫匪後,繳獲了不少草原馬匹。」有軍候答話道。

江指揮使兩眼一黑,身子晃了幾晃,險些從馬背上栽下去。

他緊緊抓住銀色頭盔邊緣,惶恐不安。

好你個欒霜柏,京中傳聞他是少年天才,不料竟敢匿虜獲之財,擁兵自重。

這仗可怎麼打啊!

軍候看著指揮使怯懦逃避的模樣,將未盡之言吞回腹中。

據最新情報,北境軍不僅斂財,還擴軍。

凌河縣以張員外為首的富戶鄉紳們,對抗賦稅改革不成,被樾王殿下用雷霆手段鎮壓。

府中家丁不知何故,大多也主動投軍了。

這些土豪劣紳總算聰明一回,認清了形式,一咬牙捐出大筆軍費支持北境軍抗戰。

用張員外的話來說——銀子不用在軍費上,難道留著當賠款嗎?

按常理,朝廷的改革舉措,若得罪了世家大族,是很難持續推行下去的。

可在北境這地界兒,無論樾王還是欒將軍,都混得如魚得水。

真是奇也怪哉!

戰場形勢一邊倒,江指揮使且戰且退,正準備下定決心「鳴金收兵」時,風雲突變。

「嗚嗚嗚。」

一陣渾厚的牛角號聲傳來,適才一往無前的北境軍紛紛扭頭。

這聲音,常年與草原遊牧劫匪打交道的他們再熟悉不過了,是鼓舞士氣的進軍號角!

達奴人不知何時繞到北境軍身後,與朝廷軍形成包夾之勢,正欲趁火打劫。

「呦,終於不躲著了。」欒霜柏跨坐在如雪般的戰馬上,脊背挺拔如松。

鎧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少年面龐堅毅,雙眸仿若寒星,嘴角勾起一抹肆意嘲諷的弧度。

「敢問是部落哪位首領前來受死?」

少年微揚下巴,視線居高臨下,似在俯瞰螻蟻。

他持紅纓長槍的右手抬起,身後浩浩蕩蕩的軍隊隊形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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