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放心。」大管家微微欠身,溫聲道,「以接家人來北境團圓的名目,把留在京城的夫人和孩子們都處理好了。」
男子點點頭,不再多言。
風寒讓他的思緒仿佛被一層霧氣所籠罩,朦朧迷亂。年後公務繁忙,尤其是還要應對稅費改革難題。
難有閒心考量雜事。
劉老爺的家眷,就屬於無傷大雅的小事。
男子回想起,那位新任知府和路引上筆繪的一樣,面圓無須,眼睛不大,一團和氣。
大概如鷹隼般得小眼睛極易聚光,所以在楚淮客船上,他一眼就瞄準了不該看的人。
一個飽受厭棄的被貶官員,在流放途中,抓住了或許能讓自己官復原職的驚天秘密,自然不肯放棄。
「那劉善淵想要告密,死得罪有應得。」管家奉上熱茶,為主人驅寒暖身。
「您雖冒名替他上任了,家眷留在京城終究是個隱患,現在總算可以安心了。」話語背後透著一股狠厲。
男子盯著櫸木書格上的菩提樹擺件,不置可否。
書案上展開的輿圖還未收起,仔細看,便能發現飽受厭棄的鎮北府雖人口稀少,但卻占了大梁國土面積接近四分之一。
只因苦寒落後,官員避之不及。
現今朝廷奸佞當道,且外有邊境之患,內有朝野之爭。與永靖年間的萬民樂業,截然不同。
倘若北境物產豐、民心齊,未必不能以一隅之地,抗衡上國。
「桂小娘子後院的陶土溫室,可拆解明白了?」男子收回思緒,著眼現實問題。
他還記得,寒冬臘月曾嘗過一碗毛豆絲瓜湯。
「已遣能工巧匠仿造數十座,只等待比驗成果。」管家恭敬回道。
忽的又想起暗探遞來秘信,急忙傳喚。
千里奔襲的駝衣侍從俯身行禮,姿態謙卑地舉起信件。
男子素手拆開信封,臉色由嚴肅轉為柔和。
他反覆讀了幾遍,仿佛想透過薄薄的紙張,看到遠方人的面容。
「最後劃掉的這句,寫的是什麼?」他語氣不變,但管家一聽便知暗藏歡愉。
「小娘子寫信時避開了我等。」駝衣侍從補充道,「屬下斗膽猜測,是關心主上的話語。」
男子白皙的指尖捏緊信箋,按出幾分緋紅。
他嘴唇輕揚,轉瞬間笑意內斂,復歸淡然姿態,仿佛方才從未笑過。
矜嚴消盡,只剩溫柔。
管家在他身側無奈地閉了閉眼。
「也許是罵您攔著她的進京路呢。」心裡這樣想著,嘴上卻懼於主子威嚴,不敢吐露分毫。
果然,女子的魅力來自於男子的想像力。
「另外,小娘子還托我等給不少人帶信。」駝衣侍從恭順地陳述道,而後一一列出收信人姓名。
男子並不反駁,唯在聽到其中有欒小將軍時,言簡意賅地吐出兩個字:「扔掉!」
目似寒潭,聲線冰冷。
管家聞言,臉上愁緒與滑稽交織。
看來凌河縣那幫兵痞,偷偷稱呼小將軍夫人一事,主子著實在意。
但他仍舊不忘職責,提醒道:「主子,老奴還是擔憂,咱們放任桂小娘子進京,會不會……」
「她這麼聰明,早晚會猜到我的身份。」男子輕笑,「既然到楚淮了,就讓船幫留點破綻給她。」
看她得知真相後,是惶恐不安,還是裝聾作啞。
男子饒有趣味地擱下信紙。
第50章 寒舍有膳賄賂小謝公子第二步。……
桂枝兒尚且不知自己被人「算計」。
書生們每日只見先生頻繁往返白鷺洲,至於先生的僕從,甚至從煙柳浦一路逛到桃花盪。
「木犀先生自有他的道理。」王蒲總結陳詞。
無論如何,北境的風雪刮不到楚淮。
微微細雨天,粉嫩的杏花掛著晶瑩水珠,綻放枝頭。半開半合似少女嬌羞,與雨絲纏綿起舞。
桂枝兒攜帶錦緞香包,去藥店讓夥計配些艾草、薄荷、丁香等驅邪避穢的藥草。
夥計一邊嫻熟地放置戥盤稱重,一邊問道:「姑娘是送長輩還是送情郎?」
「送朋友。」桂枝兒好笑地回答。
「您這繡工真細緻,栩栩如生,一針一線都是心血啊!」夥計默認了是送情郎,妙語連珠。
桂枝兒頓覺好笑。
讓她舞刀弄槍還可以,繡花針實在是擺弄不來。
不過夥計的誇讚是對她眼光的肯定,也不枉費她在市集上精挑細選,花費半貫銅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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