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交了男朋友，他還算是個男人。】

李真知回到家裡，收到梁燦發給她的兩條信息。她看著信息發呆了好一會兒，心裡悵然。小時候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梁燦父母雙全卻是一對混蛋，各有各的痛苦掙扎，互相扶持過一段日子。對於她來說，梁燦有點像弟弟。等她有能力的時候，她想資助他走出香草小區，不要走混混這條路。

當時梁燦問她：「你能成為我離開的理由嗎？」

李真知才驚覺他喜歡她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為了她，他願意走上另一條路。

可是李真知只當他是親人，負擔不起他的感情和人生。最終梁燦沒有離開香草小區，他在這裡長大，有長輩，有小弟，有一份在別人眼中不入流卻是他流血流汗拼下來的基業，如果不是為了李真知，他找不到離開的理由。

分屬兩個世界的人漸行漸遠。這些年他們都很默契地減少聯繫，很多時候一年都

見不到一次面。李真知以為他已經放下了，現在看來並沒有。他甚至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對她發難了。

李真知必須承認她剛才感到害怕。哪怕和梁燦疏遠，她依然信任他的人品。但在別人眼中，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令人同情的單薄少年，而是惡霸、混混。他對她懷有感情又求而不得，如果他想傷害她，她毫無還手之力。

李真知不敢想如果權至龍沒有出現呵斥了梁燦，困住她之後他會做什麼。

「哥，謝謝你。」李真知真誠向權至龍道謝。他擋在她前面的那一刻，氣場兩米八，讓她狠狠心動了一下。

權至龍是從陽台看到李真知回來的。因為跟在她身後的男人看起來實在不像好人，他擔心她便下樓接她。到了樓下看到那男人把她逼在牆角，他的怒火瞬間點燃，立刻衝過去阻止——強迫女生的男人都是人渣！

「女孩子要注意保護自己，遠離壞朋友。」

「哥，你遇到過這樣的朋友嗎？明明知道他走的是一條不歸路，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下去，無法阻止。」李真知語氣無力。梁燦過的生活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隨時隨地都可能出事。

權至龍想到他曾經那支風靡世界的組合，讓他又愛又恨的成員，如今各散東西，不復從前。那種不過一個短暫的轉身，回頭卻發現一切都碎掉的感覺，讓他痛苦到輾轉反側，夜不成眠。

時間最大的好處，是他如今可以漠然說：「他自己作死，你無能為力。」

「如果我再用心一點……」她一直避免去想，如果她一開始假裝答應接受他的感情，先把他哄住，等他換一種生活方式再說分手，是不是會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結果。

權至龍看著李真知，仿佛看到自己。他無數次在鏡子裡看到同樣的表情，仿佛催眠一般重複：「你不是救世主，救不了任何人。你很清楚，這不是你的錯。」

李真知撲哧一笑：「哥，你像在念台詞，好熟練啊。」她重新振作精神，堅定說：「哥你說得對！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連自己都還沒活明白，管別人去死！早早已經作出選擇的事，糾結也沒用。反正我盡力了，問心無愧。」

她大大擁抱了權至龍一下，連他的手臂都抱在一起。剛放手，又被權至龍一把抱住，抱得很緊。

李真知說：「哥，我已經沒事了，謝謝你。」

權至龍不說話，沒放手。

李真知的聲音變小：「哥，我今天不方便，不能再做了……」

權至龍失笑，放開她：「我不是色。魔。」

「已經很晚了，洗澡休息吧。」

*

次日李真知起床，聞到一股紅糖薑茶的味道。

她找了一圈，在陽台上找到權至龍。他穿著運動服蜷在陽台的吊籃上，頭枕著膝蓋對著街景，神色沉鬱，讓李真知想到和他相識的那一晚。

她注意到他眼底的黑眼圈，喚道：「哥，早安，你昨晚沒睡覺？」

權至龍的目光慢慢聚焦，懶懶說：「我煮了紅糖水，在廚房的鍋里。」

「謝謝哥。」李真知遲疑說，「你是怎麼了？」

「嗯？」他發出詢問的鼻音。

「你對我太好了。」李真知無奈說。從第一晚開始他們就有默契，只當是一次露水姻緣。即使一起住了幾天，他們也注意不涉及雙方的生活和私。隱。甚至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沒有正式告知彼此的姓名。

她能感受到權至龍認可這種關係，但明明沒有更進一步的想法，卻對她像男朋友對女朋友一樣好就有點犯規了。之前他對她的好還有些賤皮子的調侃在，現在軟乎乎的沒有一點脾氣。這誰頂得住呀？

權至龍眼裡閃過疑惑。太好嗎？她不認識他，給他吃，給他地方住，對他沒有一點要求，還因為他疏忽的緣故不得不吃事後藥導致身體不適。對此他一直心存愧疚。他想到她來了例假，昨晚天氣那麼冷，她又喝酒又受了驚，所以煮紅糖水給她喝。

「相比你給我的，我做的只是小事。」權至龍態度真誠，想了想，又試探問：「或許，你沒有沒考慮換一輛車？」李真知開的車是一輛老舊的皮卡，差點把他顛得想吐。

「你不用送我車。」李真知哭笑不得。從權至龍的言行舉止，她能看出他的經濟條件不錯。如今看來她對他的財力還是低估了，睡幾天就能送出一輛車，像買一塊煎餅似的毫無壓力。李真知不缺錢，但絕不會這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