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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艷陽天,裴枕看著沈遲的動作卻無端有一絲寒瘮。

他要做什麼?

新土覆上舊土,泥土飛揚,裴枕才能隱約看出來他在挖什麼。

那是一個一人深的墓穴。

沈遲徒手挖了一個很深的墓穴,而後修整了一下周圍的雜草,將一些枯枝敗葉捏在手裡化為灰燼,裴枕心道,或許是要將他的肉身葬了。

有幾個時辰了,他親手捏造的肉身已經壞死,他無法再回到原來的軀殼當中,裴枕維持著真身的模樣,身形虛化透明,凝視著沈遲仿佛不知疲倦的動作。

他與沈遲緣分已盡,隨著他的身死,他們二人之間的前塵往事就該散盡了,被困二十餘天,逃脫十分不易,如今沈遲修為不低,若是被他察覺到這裡除了他之外還有第二個人,再被他抓回去......那就糟了。

被困這麼久,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他也該走了。

就在這時,裴枕看到沈遲起身,拿起一塊石碑,立在了那墳前,石碑上有凹陷處,似乎還刻了字。

想來,人間凡人送葬,墓碑上應該會寫生何時,死何時,以及墓中之人的是何身份,祖籍何地,父母,妻子,兒女都會寫上去。

但是,沈遲不知道他的生辰,亦不知他的籍貫,他也沒有妻兒,因而,上面應當只會寫四個字,「師祖裴枕」吧。

往後,他帶著後人來給他祭拜也方便找到他。

裴枕在原地站了一會,不知出於何種心理,還是繞過那個石碑,身形一轉,看到了上面的刻字。

從上往下鐫刻了幾個大字,遒勁有力的字跡寫的端端正正,字字深深,鑿入石骨:

「吾妻裴枕之墓。」

裴枕猛地一愣。

沈遲用靈力輕柔地包裹住他的屍身,將他的身體放進了墓穴之中,而後,雙臂一抬,十指一攏,周圍的花瓣紛紛洋洋飄起來,落在「裴枕」身上。

沈遲拿起一壺酒,在墳前倒了一杯,而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沉默與他碰杯,一句話沒說,一飲而盡,隨後,額頭靠在他的墓碑上,閉著眼,靠在他的石碑上,似乎終於感到疲憊。

裴枕站墓碑的旁邊,長而濃密的睫毛一顫,他看著沈遲起身,跳入了他親手挖的墓穴。

裴枕渾身血液滾燙,這不是他的墓嗎?

沈遲跳下去做什麼?

裴枕站在泥土邊上,看到他的身體被沈遲擺的端正,手放在胸口處,安靜得一如他從前睡覺的姿勢,沈遲躺在他的身邊,凝眸看他雪白的側臉,抬手,摩挲了一下他的側臉。

在那十分深的墓穴里,風也寂靜,沈遲抱著他的屍身,臉埋在他的肩窩裡,肩膀顫抖,無聲地哭泣。

......

......

和之前無數個相伴的日子睡過去時沒有任何分別,只是他的師父再也不會睜眼看他了。

沈遲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了,沒了力氣,他的眼眶通紅,血絲盡顯,唇角乾裂,滿身悲涼憔悴,全然沒有了意氣風發的模樣,衣服凌亂褶皺,他卻無暇顧及,抬頭看天,

藍天白雲悠悠,是裴枕喜歡看的,陽光卻又不會照到他們這片地方,依山傍水,既能看到太陽,又不會被曬到,是裴枕喜歡的。

忽然,沈遲的一雙桃花眼眼眸一彎,恍然地笑了,

怎麼辦?

他好像看到師父了。

只可惜,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裡捨不得傷害半分的人,是真的,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對他流露出半分的喜怒哀樂了。

他與裴枕的緣分太淺,相識相知相惜止步於此,唯獨沒有相愛。

回憶起他們的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走馬燈似的前半生盡數浮現在沈遲眼前,他摟緊了懷中的人,唇角揚起一抹輕快的笑來,只覺得活著真累,撐了六年了,竟然還是死的時候最輕鬆。

光是相遇就耗費了他一生的運氣,得到這個結局,能夠死後相伴長眠,其實他還是幸運的。

他作孽太多,修了妖修才強求來的短短几十日相處,反正已經沒有下一世了,就讓他的骨血葬在這裡與裴枕相伴一生。

他沒有什麼願望,昔人已故,他對這世間再無留戀。

就讓他們的殘骸相伴,他總歸是要死的......

他與裴枕,總歸是要葬在一起的。

沈遲低頭親了一下他的眉間,將裴枕的身體抱緊了,下巴抵著他的額頭相貼,而後,他神情從容地閉上了眼,安然赴死。

他在整理墓邊的時候,折斷了一根粗壯的樹枝枝幹,在上面施了法。

樹枝粗大,立起來枝繁葉茂,綠意盎然,將土掃落在他們身上,帶著最新鮮的綠葉,合著新鮮潮濕的紅色泥土,鬆散地落了下來,祝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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