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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甚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原來他在流淚。

當年,所有證據都說Cerie投敵叛逃的時候,他沒有哭,可現在Cerie在二十五年後回來了,阿塔蘭卻倏忽流淚了。

壓抑了整整二十五年。

等了整整二十五年。

縱使是蟲族,又有多少個二十五年可以等呢?

阿塔蘭只花了兩年愛上Cerie,當年分明眾所周知、卻未曾宣之於口的愛,押下了阿塔蘭接下來的整整二十五年。

愛的,怨的,恨的。

苦痛難忍。

太疼了。

被西瑞攥著的指尖微微顫抖,阿塔蘭執拗又咬牙開口,君王失態,竟是有恨意的:

「好,既然是你,那我問你,當年為什麼要走!既然你走了,現在又為什麼要回來!」

「你、到底有沒有背叛我?」

「蘭塔,你相信我會背叛你嗎?」西瑞輕聲問道,像是怕驚擾。

雄蟲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仿佛在試圖安撫阿塔蘭內心的動盪。

此刻的阿塔蘭像是冰封的湖面,底下卻暗流洶湧。

阿塔蘭看著西瑞,倔強又無聲地流淚,君王連淚都算是一種奢侈,脆弱又豈能展於人前:

「我不相信,可我到的時候,只剩下一片廢墟了,所有目擊者都說,你背叛了我,背叛了起義軍……」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你不知道!」

阿塔蘭的聲音陡然提高,眼中含淚的恨怒幾乎要噴涌而出,

他的崩潰,

來遲了整整二十五年。

鈍痛的神經幾乎要把阿塔蘭割裂。

當承受不住痛苦的時候,靈魂會先於精神而崩塌,會少了一點東西。

乾枯的黃金鳶尾,枯枝爛葉,苦苦等了二十五年。

阿塔蘭的目光在西瑞的臉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仿佛要透過那雙熟悉的眼眸,看穿心底。

「你曾經填充過我的骨頭,」

阿塔蘭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的嘆息,

「而在你離開後,又將它們盡數帶走。」

話語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仿佛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君王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西瑞的臉上,卻仿佛透過他,看向了更遙遠的過去的自己。

「你離開後,我再次變得殘缺。」

阿塔蘭的聲音微微顫抖,像是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他的手指被西瑞攥著,無意識地蜷縮,暴露在空氣裡面的指尖微微發白。

「曾經,我以為我了解你,」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自嘲,

「可是你離開之後我才發現,我並不了解你。」

西瑞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他的手指微微收緊,仿佛想要通過指尖的溫度,傳遞給阿塔蘭一絲安慰。

然而,阿塔蘭的目光像是冰封的湖面,層層碎裂。

「Cerie,」

阿塔蘭幾乎是忍痛地笑了笑,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

「這次,你是為了什麼而回來呢?」

這個表情,像是破碎的鏡面,映照出他內心的掙扎與痛苦。

君王的目光直視著西瑞,仿佛在等待一個答案,卻又害怕聽到那個答案。

「你,要從我身上,拿走什麼呢?」

阿塔蘭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平靜。

蒼白臉頰上掛著的淚痕,無聲地控訴著西瑞的離去與歸來。

他等了西瑞二十五年。

現在已經四十七歲了。

哭起來自然狼狽、不體面,不如二十五年前的他自己——這一切,阿塔蘭都知道。

可他太累了。

他實在是太累了。

過去與未來,無情的拉扯著阿塔蘭疲憊不堪的精神,

他是萬民之君王,是當年起義軍的首領,是必須每時每刻都堅定的帝國太陽。

可阿塔蘭,都快忘了自己曾經有過「蘭塔」這個名字。

西瑞沉默了片刻,墨色的眼中浮現複雜的情緒。

那情緒像是深潭中的暗流,表面平靜,底下卻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情感。

雄蟲的目光落在阿塔蘭的臉上,伸出另一隻手,細細描摹著那張熟悉的面容——剛才宴會廳里,那麼威信極重的君王,此刻卻在他的掌心微微顫抖,是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顫淚的黃金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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