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寧嗤了一聲:「改明搶了?」
莊明玘幽幽地:「說、你、舍、不、得、我——」
「你捨不得我。」沈政寧,「知道了,不用強調那麼多遍。吃飯吧,一會兒送你去機場。」
莊明玘:「……」
幾天後,下午六點。
沈政寧隨著下班人流走出公司大門,無意間一瞥,居然在玻璃門的反光里看見了熟悉的人影,腳步一頓:「袁航?」
穿著便裝的袁航仿佛被無形的鞭子抽中了脊梁骨,驚得整個人往前蹦了一小步,訕訕回頭:「喲。」
「晚上好。」沈政寧走近兩步,上下掃了他一眼,「你這是……重現現場?踩點呢?」
袁航氣虛地「哈哈」兩聲,有點不敢面對他:「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吧』是什麼鬼?」沈政寧說,「我又不是你領導,不會扣你工資也不會卡你評職稱,你可以不用那麼心虛。」
袁航搔了搔臉頰,眼神漂移,支支吾吾地正要開口,沈政寧卻提前截斷了他的話頭:「公司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邊走邊說吧。」
兩人於是一道走向了馬路對面。路邊停滿了私家車,破破爛爛的窄小人行道上到處都是坑,袁航走著走著還被絆了一下,不由得心想如果是這種路況的話,那麼高啟輝在下雨的深夜走得格外小心也說得過去了。
可是這樣就進一步減輕了高啟輝的嫌疑。袁航心裡難免有些泄氣,不光是在嫌疑人身上花費了太多的沉沒成本,也因為他明明已經得到了沈政寧的點撥,躊躇滿志地一頭扎進大海里撈針,最後卻一無所獲。此刻再見大師,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出「老師你講完了我還是不會」這種話。
當年是學渣的他並不在乎被老師罵「上學不好好學習就是浪費你爸媽的錢」;可警察的尊嚴和責任感是不一樣的,他寧可悶頭把這條路上的每塊地磚都翻一遍,也不想得到一個「就你這腦子還當警察別浪費納稅人的錢了」的評價。
「你算過從這裡走到河邊要多久嗎?」
「啊……嗯?」袁航猝然回神,順著沈政寧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寫字樓正對的前方是一大片荒地,靠近人行道這側鋪滿乾枯雜草和低矮灌木,再往前深入一點就是野樹林。冬天葉子都掉光了,因此能很直觀地看出樹林的疏密程度,林間空隙完全足夠兩到三個成人穿行。
他在心裡迅速估算:「這段距離差不多是大橋長度的一半,四五百米?」
沈政寧長腿一抬,乾脆利落地踩進了野地里:「掐個表,我們走過去看看。」
袁航連忙跟上:「不是、哎等等我,為什魚鹽巫麼?」
「我好奇。」沈政寧頭也不回地道,「你不如先說說你為什麼要在地庫附近踩點。」
荒草叢生的林子裡乍一看疏疏落落,但走起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蹚著路,不知道這荒涼環境有什麼魔力,莫名舒緩了袁航的焦慮,主動交代了高啟輝當晚詭異的行動路線,末了很沒自信地問沈政寧:「你說他有可能在這十分鐘裡完成殺人拋屍嗎?」
「取決於高啟輝和葉桐生的見面地點,是在地庫附近還是在河邊。」沈政寧拍拍衣袖上掛的草葉和灰塵,走向豁然開朗的前方,「到了。」
袁航看了眼手機計時器:「4分50秒,就算五分鐘。」
沈政寧望向結冰的廣闊河面,今天天氣不怎麼樣,陰慘慘的,像是下雪的前兆,一眼望去到處都灰黃枯敗的顏色,讓人的心情也跟著陰沉起來。
「我們現在走的是地庫到河岸的最短距離,這還是有光照的情況。25號那天葉子還沒落,下著雨,又是深夜,走過來要花費的時間更多,而且這路況不摔一身泥就算好的,高啟輝不可能在十分鐘內走個來回。」沈政寧說,「況且葉桐生再沒警惕心,也不會大晚上的跟人約在河邊見面。」
許多可能性像泡泡一樣飛起又破碎,袁航無意識地呼出一口長氣,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所以方向還是錯了啊。」
兩人的鞋底踩過乾枯的落葉,發出細微卻很有存在感的裂響。在陰寒蕭瑟的沉默中,沈政寧忽然開口:「警察同志,我有個猜測。」
「什麼?」
「可能很荒唐……三流小說都不會這麼寫的那種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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