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社裡的人給她們化妝,戴發冠和朱釵,看著鏡子裡妝容越來越厚重的自己,只露出那雙小狐狸眼。
她在心裡為自己加油打氣。
前面響起帝女花的戲曲音樂,琵琶和揚琴奏起,江枝在心裡細數著什麼時候到自己上場。
聽見出場的聲調,江枝深吸口氣,邁著青衣步,手比作蘭花指,從幕後走到台前。
演出廳的燈光幽暗,樂器的聲音在敲擊。
女子長裙曳地,身著小旦服飾,佩戴朱釵,化著濃厚的妝容,邁著青衣步往前走。
江枝蘭花指翹起來,神態輕柔嬌而不媚,眼神定格的瞬間,剛好,看見台下男人。
男人西裝馬甲,懷表在胸前,彰顯非一般的身份,如眾星捧月般被圍著,他坐在最中間的位置。
江枝眼神定格——
幾乎是同一個時間。
男人目光看向她,面色沉冷,眉目低蹙起,辨不出情緒。
與此同時,坐在他身邊的中年男人湊近,笑的殷勤,問:「周總,這齣帝女花,您覺得如何啊?」
第14章 「周淮律,我做什麼,與你無關。」
周淮律的視線看向身側同他說話的男人。
兩人好似在聊天, 他沒再往台上看。
舞台的昏暗,隨著曲調的響起,江枝立刻回神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這場演* 出上。
她在這齣戲裡,和其他三位班社裡的小姑娘同樣飾演宮娥, 四人立在兩旁, 同樣的衣著打扮, 同樣的妝容,偶爾她自己都難辨其他三人, 江枝心裡不確信他剛才是否看見了她。
還是只是恰好對視上了?
江枝想不明白, 他怎麼會來禪城。
音響設備環繞在整個演出廳, 曲調變換提示她收回思緒, 與此同時, 扮演周世顯的陳關,用微微低沉的粵語戲腔唱出了:「下去。」
這是帝女花周世顯的台詞。意味著宮娥們可以離開了, 其中有位宮娥抬著戲腔道:「知道。」隨後四人跟平時排練那樣, 邁著戲步, 緩緩退到台下,江枝走在最後。
拉開幕簾隱去身影時,舞台響起陳妮的戲腔,她唱出接下來的台詞:
「我偷偷看 偷偷望。」
「佢帶淚帶淚暗悲傷。」
「我半帶驚惶。」
周淮律雙腿交疊,薄底皮鞋被擦拭的發亮,玉質扇骨的雙手虛攏, 目光始終沉冷看向台上,面容嚴肅,分不清他是在思考, 還是在欣賞,又或者是不滿。
旁人拿不準他的心思, 禪城的負責人只好硬著頭皮介紹道:「周總,您可能少看粵劇,這個班社在禪城很出名,出演過大大小小好多演出,在禪城是粵劇頭牌。」
負責人話里話外都是掩飾不住的欣賞,只是話音剛落,舞台上的陳妮念完台詞時,就犯了一個任何戲曲人都不會犯得低級錯誤,只聽砰的一聲,剛夸完班社的負責人瞬間笑容凝固。
眾人的視線瞬間望向舞台,臉上有些不可思議,因為陳妮轉圈的時候摔倒了。
班社的其餘人雖都在後台,但休息室里有大電視可以實時播放舞台前的一舉一動,陳妮這一摔,班社裡的人全都屏氣凝神,看向陳沙。
只見陳沙雙手在胸前交叉,面色少有的嚴肅。
江枝覺得氣氛有些古怪,但她不敢開口。
兩個半小時後演出結束,班社裡的所有人走到台前謝幕。
班社所有人排成排站在一起,江枝在最角的位置,還是剛站定,她就下意識看向主位,周淮律的位置已經空了,應該是早已離去。
看來他沒認出她。思及此,江枝鬆了口氣。
她不是怕他看見她在唱戲,而是離婚後再見他,莫名心裡有些煩亂,不是還喜歡的那種,而是既然決定放棄,那她就不想再有牽扯,再有任何交集。
紅色幕布緩緩降下來,響起幾聲掌聲。班社謝幕需要彎腰低頭答謝來看戲的觀眾們,直到幕布完全垂落到舞台台面他們才可以直起身體。
謝幕結束他們直起腰,陳沙沉聲道:「妮子,你來。」
眾人面色凝重跟著離開。江枝不明所以,也不能上趕著追問,倒顯得像是八卦,她存著疑心,打算晚點問外公,於是跟著去了後台準備卸掉臉上繁瑣的妝容。
她走到了化妝間,就看見許特助立在門口,江枝對許特助可不陌生,他是周淮律的左膀右臂,他出現在哪裡,就證明周淮律在哪裡有吩咐。
只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可能是來找她的——這個念頭被江枝立刻否認。
先不說他沒認出她。
就算認出了,她認為他也沒有找她的理由。畢竟兩人已經離婚了,白紙黑字,親筆簽名,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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