蝰蛇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他不斷地用衣角擦去自己手心的汗漬。反覆深呼吸幾次,才終於敢仰起頭去夠門鈴。
那道門太高,高得蝰蛇需要踮起腳尖,用力去夠才能勉強碰到門鈴。
門鈴響了三次,沒有人來開門,蝰蛇轉頭對著陳安尷尬一笑,說他們可能在忙,一定是在忙,讓陳安再等等。
於是他們就站在那,從烈日高照等到夕陽西斜,又等到天邊一輪殘月爬上正空,才終於等到那扇高門緩緩打開。
一個omega被Alpha攙扶著,站在門口,秦暮修敏銳地從他們臉上看出一閃而過的厭惡。
但他沒說話,只捏著已經劃了的糖葫蘆站在一旁,有些緊張地盯著他們。
蝰蛇一開始還很高興,但還不等他張嘴,omega就先開了口。
說的,正是蝰蛇的身世。
omega說著,聲音越發哽咽,甚至質問蝰蛇為什麼還要回來。
蝰蛇那雙金黃色的眼睛閃爍幾下,隱約有淚光,但他憋住了,他垂手,牢牢抓著陳安,似乎這樣,他就能心安一些,也更有力量一些。
終於,omega哭訴完了,泣不成聲地倒在丈夫懷裡。
蝰蛇看著自己的父親,這個和印象里完全判若兩人的人,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還以為他至少擁有一個愛他的父親不是嗎?
可到頭來,沒有,什麼都沒有,怪不得……怪不得他小時候總聽見父親說起實驗室的事情,怪不得除了實驗室的事情,他什麼都記不得,原來那些話只是他的父親在看見他時,因為厭惡一遍遍地朝他撒氣,把所有悲慘的遭遇都怪到他身上。
難怪……他總想不起來父親說這話的時候是什麼語氣,但剛剛,omega哭著指責他為什麼要回來的時候,蝰蛇想起來了。
就是這樣,他的父親每次對著他撒氣的時候,就是那種恨不得吃了他的語氣。
但他或許是太渴望一份愛,所以自動給那些話加了一層濾鏡,讓它聽起來慈祥又溫柔,但事實……並非如此。
蝰蛇微微嘆了口氣,只問了omega一個問題:「我叫什麼名字?」
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那個綁了他的男人只會叫他畜生,或者小畜生,他只知道自己姓陳,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幾次他從男人家逃出來想要去找自己的父親,可路人問他叫什麼,他卻總答不上來。
後來他撿到了陳安,他也沒有名字,蝰蛇總覺得,有了名字才算有歸宿,於是他給取名陳安,這是他幻想中的自己的名字。
殺死男人那天,蝰蛇問了他父親家住哪裡,問了他是怎麼被他綁走的,唯獨沒問自己的名字,他想等父親親自告訴他。
蝰蛇總覺得,要是他當時在聰明一點,記得自己的名字或許就不會一直回不了家。
但omega只是冷漠的從管家手中接過一張廢紙,寫了兩個字,連同一疊錢,一起扔在蝰蛇腳邊。
omega說,「拿著錢走吧,再也不要回來打擾他們的生活。」
蝰蛇沒說話,只靜靜地看著自己腳邊那張寫了他名字的紙條。
破碎又凌亂的字體躺在撕得皺皺巴巴的紙上,顯得格外刺眼。
一陣風吹過,秦暮修才發現,別墅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合上了,而地上除了那一疊錢,寫著蝰蛇名字的紙條也被吹到了自己腳邊。
秦暮修低頭,看清了那兩個字。
蝰蛇什麼都沒說,只拉緊了陳安的手,彎腰撿起那一疊鈔票,然後朝陳安笑了笑,「看吧,我就說能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跟著哥准沒錯吧?」
然後,蝰蛇抬頭,隔著月光看向秦暮修,驕傲地揚了揚頭,「走,帶你們吃好的去。」
三個少年走進月色里,再也沒有回頭。
秦暮修話音剛落,就感覺手背一涼。
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滴眼淚。
「你……」秦暮修剛開口,宋遠慰就忙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啞著嗓子說:「我以為就我一個人是小苦瓜,怎麼還有別的苦瓜啊……」
「那陳安的病要是治不好蝰蛇豈不是更苦了?」
「我那會兒要是醒著,一定讓他多抽你一點血,萬一不夠用怎麼辦……」
秦暮修眸光沉沉地盯著宋遠慰哭得泛紅的眼尾,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但唇角的弧度卻不自覺微微上揚幾分。
「會好的,」秦暮修說,「都會好的。」
宋遠慰聞言,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瞬間來了精神,一拍秦暮修的肩膀,把人往自己寬闊的懷抱裡帶。
「一定會好的!嗚嗚……」
秦暮修被宋遠慰困在懷裡,聽著他蓬勃的心跳,終於勾唇笑了一下但很快,那笑意又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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