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阿隨的目光,他看過來:「是想睡午覺了嗎?」
阿隨點頭:「小允哥給我講睡前故事好不好?」
在幼兒園睡午覺的時候,商允也會給不認字的小崽們講故事哄睡,但阿隨是自己能看完一本《史記》的人,怎麼會突然想讓自己講故事。
阿隨也想起來自己沒主動要求過商允講故事,抿著嘴找補:「我剛恢復記憶,最近總是害怕睡不好……」
「走,」商允立刻關了電視,「我給你講小蘑菇的故事。」
阿隨點頭:「就在沙發上睡吧,」她從旁邊的抱枕里抽出小毯子蓋在身上,露出的亮亮的眼睛。
商允坐在厚厚的毛毯上倒也不涼,他從茶几下面抽出畫本,翻開第一頁,上面還做著標記。
在哪裡需要重點停頓,在哪裡要向幼崽輸出善良的品德。
阿隨聽了會,突然問:「小允哥,小兔子偷走了小蘑菇的帽子,小蘑菇很生氣傷心,那它還會原諒小兔子嗎。」
商允頓住,「你覺得它會原諒嗎?」
「如果它把帽子還回來,並且好好道歉,我會選擇原諒它的。」阿隨瞟商允的表情,「小允哥呢?」
「我的想法和你一樣,」商允撐著下巴,「如果他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偷我的帽子,並且和我一起保護帽子,我還會和他做好朋友。」
阿隨心裡石頭放下:「小允哥,你想聽我說說我的記憶嗎?」
商允放下畫本,看她沒有半分睡意:「好啊。」
阿隨坐起來,把毯子披在身上,伴著窗外的雨聲給她講故事。
「那也是這樣一個雨天,我和哥哥被人從孤兒院趕出來了。」
從我有記憶起,我就在孤兒院了,在院裡的一棵大樹下,我哥哥給我扎辮子。
但小程見己也不會扎,只能咬著牙自己摸索,每次都把小阿隨拽得哇哇哭。
後來小程見己沒辦法,只能把她頭髮給剃了,好在那個時候阿隨還不知道美醜,頂著禿腦袋跑了半年,等頭髮再長起來,程見己也會紮好看的頭髮了。
但同時這一年,程見己的年齡太大了,不能再待在孤兒院了。
他原本想把阿隨暫時放在孤兒院,等自己找到活能養活自己了就把她接出來,但阿隨不知道哥哥要去幹什麼,只一個勁地哭。
程見己看著她通紅的眼睛沒辦法,只能把她也帶走了。
那時的阿隨很小,只知道他們住在橋洞裡,哥哥每天早出晚歸,帶回來點剩菜剩飯,但偶爾還帶回來糖果。
「那段日子很苦,但我哥哥把我照顧得很好,從來沒讓我餓著冷著。」
阿隨垂下眼睛,在恢復記憶後,她痛苦過幾天,之後就刻意避免再去觸碰,今天卻選擇從頭慢慢說。
商允安靜地看著她,沒有打擾她。
「後來我哥哥找到工作了,但是每天都帶著傷回來。」
當時阿隨年紀小,睡得多,每天不等程見己回來就睡著了,因此錯過好幾次程見己偷偷抹藥。
她能發現還是某天賣包子的老頭看她自己蹲在橋下玩泥巴,好心給了她一個包子,她想等程見己回來吃,便強撐等,這才看見程見己滿身傷。
她問哥哥外面是不是很危險,她可以少吃一點。
但程見己把包子掰開分給她大的,揉揉她的腦袋讓她不要多想,哥哥能掙錢。
但小阿隨不聽,哭著讓他換一份工作,程見己沒辦法,只能哄她說不幹了,但身上的傷還是越來越多。
終於有一天,哥哥帶回來了一個很漂亮的人,那人又高又瘦,看她的眼神很溫和,也不嫌棄她破了口子的衣服,溫柔把她抱起來,問她要不要吃蛋糕。
阿隨偷偷抬眼看了下商允,看他沒有任何反應,又失望地垂下腦袋。
「然後我和哥哥就住進了大房子,我哥哥也成了警戒隊的隊員,雖然每天很累,但身上好歹沒有傷了。」
後來阿隨該上幼兒園了,結果就在這一年,意外發生了。
「我和很多個孩子一起被綁架了,」阿隨聲音平靜,「歹徒為了威脅我哥哥,劃破了我的臉,我很害怕,昏了過去,再醒來就是在這裡。」
「我想,我應該是已經死了。」
商允忍不住拍拍她的腦袋:「都過去了,現在你很安全,不要害怕。」
阿隨扯起嘴角笑了下:「被綁架的那段時間我真的不想回憶,所以我哥哥剝奪了我的記憶,他不想看我在社區也活得這麼痛苦。」
她小心問商允:「如果你的記憶也很痛苦呢?」
商允笑笑:「我當然知道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否則你哥哥也不會消掉它,但無論怎麼痛苦,那都是我的經歷,我會做好接納它的準備。」
「況且對於你哥哥來說,未免也有些不公平,記得的人比失憶的人還要痛苦呢。」
阿隨徹底放下心來,一邊想著程見己會給商允準備什麼禮物,一邊眼皮發沉:「我要睡午覺了,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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