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段禮瞥一眼他倆手中的煙,「你們還抽上煙了?!」
「……」
戚檐不應話,文儕也無話可說。
只抽手分開,然後裝著雲淡風輕各自抽上一口煙。
一抽,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壞了,煙怎麼抽來著?
***
梅雨不歇,潮氣在城裡漫散。
段禮將那倆差些成了落湯雞的主兒往店裡推,說:
「飯不吃,在外頭抽菸,還以為是飯前一根菸的老菸槍。一看,兩人都在那裡咳,差些沒給嗆死了……」
絮絮叨叨。
可那二人嘴角都沾了點笑,像是被雨暈開了。淡,但是顯然。
飯館中暖黃的光在步子邁入的那一剎將他們烘熱,夜涼散得乾淨,陰魂不散的死氣也在不覺間薄作扁扁一張紙。
聚餐的包廂連空氣里都瀰漫著歡喜,彼時桌上已坐了五人,正有說有笑。見他倆過來,幫著把椅子拉開,話變得更密。
「你倆還真是大佛,難請得很。」
「菜都是胡亂點的,不對口味也硬著頭皮吃!」
「你倆啥時候回渭止的?待到什麼時候?」
「眼睛往哪兒看呢!小心點,別給爐子電線絆著……」
文儕愣著,只覺眼前熱鬧是鏡花水月。
眨一眨眼,眼前人的笑臉便都模糊起來,變成固執的裴寧,變成溫善的董枝,變成爽朗的任懷、陰晴不定的童徹與苦悶的花弘,或是淡漠的俞均和樸實的湛三爺。
而他,他時而是趙衡,時而是一隻狐狸,忽變作孫煜,再是周宣,眨眼作了吳琛、鄭槐,到最後又成了許絆。
他是誰?
他究竟是誰?
「阿儕,你愣什麼?快坐下來,菜都要涼了!」桌上人招呼著。
戚檐伸手扶住文儕的腰,將怔愣的他往前推上半步,輕聲說:「阿儕,我們回家了。」
文儕終於回神,沖眾人一笑,說:「好久不見啊。」
便落座,然而椅還沒坐熱,一播音生字正腔圓開了口:「小戚,你和阿儕如今關係到哪一步了?」
文儕心裡一咯噔。
他倆過去在他們面前,哪裡幹過什麼親密事?怎麼這個問法?
見他倆不作答,那播音生嘆了聲,接道:「還在尷尬期嗎?——嘖、唉!都認識十幾年了,你倆怎麼還在鬧彆扭?」
段禮不理解:「啥意思?他倆不挺好的麼?」
「好個屁……」一人冷不丁懟上去,正是當年那總夾在戚文二人中間的2班班長楚邵,「他倆明里爭,暗裡還要斗,偏我總夾在他倆中間,悶死了!」
包廂里獨一的女生長相明艷,名叫「雲歲」,她接了話茬,笑著:「那叫針鋒相對?怕不是『調情』吧?眼睛跟著阿儕跑。」
「我那會兒多踏實一個人,認認真真學習呢,哪有工夫盯著阿儕?」戚檐笑看向雲歲。
她大大方方將目光迎上去,也笑:「高二那年運動會,組織班裡給段禮喊加油,給錯喊成『文儕加油』,導致全班跟著喊錯的不是你戚檐麼?要我說,你那雙眼睛,要是能挖下來,早就埋阿儕身上長了。」
文儕是頭一回聽說這事,詫異看向戚檐。
戚檐只是笑眯眯地回看:「哎,怪不好意思的。」
雲歲見他故作姿態,單一笑而過,自顧夾菜吃去了。
播音腔那位又接茬:「這我可有得說了——我賭,他倆關係最差的時候是高三上學期!」
眾人巴巴地望過來,戚文也看過去,要聽他編什麼花樣。
「我當時和阿儕不是一個班嘛,那時候阿儕他抽屜里一直塞著兩把傘,我還以為他講究,打傘也分晴雨,沒成想他竟說最近多雨,戚檐老是沒拿傘,他不想再和他打一把!嘖,那是真嫌棄……」
段禮樂了:「哈!我說戚檐那不帶傘的臭毛病為啥一直改不了。」
眾人於是又看向文儕,他給嘴裡飲料嗆了,自尊心高的後果就是為了避免咳出聲,死命忍著,嗓子眼癢得差些掉下眼淚。
戚檐臉皮倒是厚,大咧咧把手往文儕脖子上一掛:「怎麼了?這就是愛啊!」
「愛?」楚邵哼了聲,眼刀掃過來,「好友加了沒?電話存了沒?六年大學,從本科生到研究生,除了偶遇,見過面沒?」
戚檐倒是理不直,氣仍壯:「我的愛就是比較內斂。」
楚邵說:「狗屁的內斂。」
「聽不著。」戚檐起身給文儕舀湯。
「我管你聽不聽得著。」楚邵一面剝蝦殼,一面說,「哪怕我腦袋滾地上,你的感情都是外露的,唯獨表里不一的本事狐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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