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距離兩盞走廊燈都有些距離,叫他連看點東西都費勁。文儕眯起眼,唯見門牌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1號實驗室。
由於那實驗室朝走廊不設窗戶,在開門前文儕也無從得知裡邊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他並沒有給自己留丁點緩衝的時間,手毫不猶疑握住門把往下一壓,人便從縫隙中鑽了進去。
實驗室內比他想的還要昏暗得多,光源是掛在入門處,也就是房間東角的一隻老燈泡。那玩意像是要炸了一般嘶嘶響,不穩定的電壓叫本就微弱的光閃滅不定起來。
要想起死回生還真不容易。
文儕在心理、生理的雙重折磨下,有些頹喪地想著。
其實他忽地開始怨天怨地也算情有可原,只因面前擺著的滿滿一鍋爛肉實在叫他覺得生無可戀。
那鍋爛肉正擺放於十餘張桌子拼湊起來的大桌正中央,在他所站立的位置前擺放著一張空盤子、一雙筷子以及一把菜刀與一塊案板。而在其餘位置上也同樣擺放有這些物品,只不過那些盤子裡都盛放著或大或小的肉塊。
實驗室最前方的黑板上正寫著有關於動物齒牙相關訊息。
「動物的牙齒有切斷與磨碎食物的作用……」文儕念著黑板上用紅粉筆寫的大字,詫異地拿起大湯勺將那鍋粉紅爛肉與血攪和著翻了一遭,「總不能叫我把這些玩意都吃了吧……話說,這是什麼肉……」
他正困惑,恰右手縱著在鍋中翻攪的筷子戳到了什麼硬物,於是使勁照著那玩意又是一戳,這才拿起來就著微光看。
一顆被壓得有些癟的球狀物就這麼被戳在筷子上帶到了他的眼前。
雖然發生了些變形,但那是一顆實打實的眼珠子。渙散的瞳孔牽引著不可計量的紅血絲,不鏽鋼筷子捅穿之地還在往外滴渾濁的液體。
「我去——」文儕將筷子一甩,旋即站起身。
靠,他早就知道,在這陰夢裡頭,比起其他牲畜的肉,出現得更頻繁的是人肉!
然而,恰如操場上的兩顆人頭以及跳樓的那那倆學生,文儕堅信,只要出現死人的地方就一定存在著與黃騰俱樂部相關人員的線索。
「這兒就沒有實驗登記手冊麼……」
文儕摸了摸後頸,總覺得這實驗室裡頭冷颼颼的,好似刮著一陣陰風。奈何昏暗的光線也不容他一次性將這間實驗室看全,到如今他還不確信在這屋中看不清的角落裡是否還存在著另一人。
風?
文儕瞧了眼緊閉的門窗,再一次伸手至自己的脖頸部位,並在同時感受到了一股涼絲絲的寒風撓過手背。
發乾的喉頭別有意味地滾了滾,被推著向上的喉結再次落回原位的剎那,文儕握住了桌上用來剁肉的菜刀,並朝身後的角落謹慎地走去,做好了那兒藏有一人並及時沖那人落下菜刀的打算。
風掀動紙張傳來窸窸簌簌的聲響,文儕緊跟著咽了口唾沫。這實驗室中不尋常的低溫將他身上被雨水與汗液浸透的校服凍得發硬,可他被衣物所包裹的身子卻在不可抑制地發軟,發軟,直至腳步在劇烈的顫抖中停止。
文儕瞅了眼左腳,被黑紅浸透的球鞋像是一塊巨大的、暴露在外的血淋淋的肉球,他每向前一步,身後便留下一個紅腳印。
行走時,他沒聽見什麼聲音,可當他停下時候,卻聽見了「嗒嗒」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可這時候回頭,他既要面對身後未知的東西,還要忍受再回過頭時,可能出現在面前的噁心東西。
想到這,文儕還是選擇了拍打兩條罷工的腿,隨後向前,並最終在一「紅箱」面前止步。
文儕湊過去瞅,是過去小賣鋪中常見的冰櫃,只不過要比尋常的要小上一些。他掀開罩在那冰柜上頭的紅紗,無端生出一種掀了人紅蓋頭的錯覺。
虛掩的冰櫃還在往外吹冷風,文儕的長指伸入那縫隙,輕輕一撥,發覺到櫃門毫無動彈後,開始使勁拽門,直至頸間青筋暴起,漲得他面色發紅,那玩意才終於呈現出45°銳角。
文儕甩了甩因缺氧而泛紫的五指,歪了腦袋從縫隙里往冰櫃中看——
驀然間,一顆碩大的頭顱撞入眸底。
缺少眼珠子的中年男人的頭顱就這麼擺在冰櫃之中,擺放得很端正,好似即將被端上祭台的供品,他粗糙的皮膚上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霜,眉心正中畫了一個紅點。
文儕鬼使神差地伸手掰開了他的嘴,在口腔中摸索一通,不僅沒能摸到他的舌頭,連牙齒也一個不剩了。他愣了愣,收回手去,這才發覺手上沾滿了烏黑的液體。
他知道,那是屍油。因為在冰櫃內部的角落裡,他看見了一張紙條,上邊寫著實驗用具。
【實驗用具:老班的頭顱、屍油、XX的頭顱】
文儕扯下那張標籤,根本無暇思索那玩意出現在人的口腔之中是否是正常的,他只想知道,僅容得下一個頭顱的冰櫃中,究竟還有哪裡能放下另一顆頭顱。
那玩意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呢?
它會以什麼方式出現呢?
文儕習慣了在高壓環境下強逼自己保持冷靜並思考,此刻默默將手握成拳狀。由於他將手伸入冰櫃太長時間,手被凍得有些僵硬,活動起五指都覺得不夠靈活,也因此,他這會狠命將指甲掐入肉中都未能發覺。
快想。
快想!!!
倏忽間,有什麼東西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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