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人早課時便趴桌上死了,卻直到上晚修時,那人的屍體腐爛發臭到一定境界,才終於被人發現。
那人的屍體被外頭來人清理走時,他身下壓著的那張試卷被抽出來,上頭寫了幾個名字。
經過確認,那幾個名字都屬於黃騰高中的高三在讀生。
***
蟬鳴正躁,吱呀呀響的老電風扇遽然停止運行,一時暑氣猶如爐上火,烘烤起這布局封閉的老建築。
反覆摩擦皮膚的粗糙布料悶出了屋內人的幾聲髒話,窗邊那枕著小臂酣睡的學生忽而機械地抬手擦去滑過鬢角的汗。
汗濕了掌心,化作一灘血水。
文儕驀然睜眼,他還來不及理清思緒,先迎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成天就知道睡睡睡,真睡不死你!都高三了還沒點數嗎?給我去後邊站著!」
「啊……」
文儕迷惘地張了張口,下意識仰起腦袋,瞧見了一個法令紋極深的禿頭男人。男人用手中斷了半截的粉筆戳在木桌角,留下個醒目的白點。
「抱歉。」文儕瞧了眼掌心,沒看見血,只有一丁點汗液。
文儕腦袋裡被雜七雜八的事攪得有些亂,當他走至教室最尾端的書架邊上時,才發現那兒竟已站了一人。
那男學生身材高大,卻是病懨懨地蔫頭耷腦,叫人看不見他的臉。可文儕料定那人就算抬頭,只怕也沒法比他腦袋上那一頭分層的頭髮更顯眼。
那頭髮與過去校園裡那些叛逆少年常見的下黃上黑式略有不同,他是上黃下黑。一圈金燦燦的頭髮自髮根處往下長,逐漸變作了不大均勻的黑色。
很顯然,金髮應是那人的原發色。
在弄清原主性格前,文儕為避免舉止怪異,沒急著同NPC搭訕,只默默在他身側停下。
這會兒,他心底其實生了不小的感慨,覺著人活得久了,啥新奇際遇都能碰上——這還是他這輩子頭一回被老師罰站。
「你給我把腦袋抬起來!站在後頭還睡!」
飛鏢似的粉筆頭又一次準確地落在了文儕身側人的腦袋上,文儕對這嚴苛教育方式不置可否,單默默往另一頭挪了幾步。
沒成想,那人撩起有些長的劉海,率先叫人瞧見的是一副純黑的眼鏡。那人高挺的鼻樑兩側留有被過沉的眼鏡框壓出的淺痕,透過兩個鏡片,文儕同他對視了。
……戚檐?
那戚檐依舊笑得像個太陽,見文儕發愣,便將手後伸,手拍了拍文儕的背:「哎呦,看你這眼神,你剛才沒認出我吧?噯,真叫人傷心!咱們好歹是睡過一張床的關係,你怎能這麼無情?」
文儕撇過腦袋,只說:「你這非主流打扮若放以前一中,鐵定要被教導主任在周一廣播通報批評。」
「沒辦法,主任是最恨混混樣的。」戚檐眼睛盯著黑板,嘴巴倒是不停,「那位成日卯足勁盯學生的儀容儀表,得虧咱倆都沒啥青春叛逆期。」
「就憑咱們兩家那種條件,配有叛逆期嗎?我幹過最叛逆的事就是跟爸媽吵架,打工一夜不回家!」文儕盯著逐漸填滿黑板的粉筆字,這才意識到那上頭的字他一個也看不懂,「靠,他寫的啥啊……」
「我也看不懂……」
戚檐覺得好笑,笑起來時那副黑邊眼鏡也跟著晃,他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鼻樑上還架著個玩意。他的視力一直不錯,研究生時更是同門師兄弟里唯一一個不戴眼鏡的,便也一直沒機會試試戴近視鏡的滋味。
他在文儕困惑的目光中將那眼鏡摘了下來。
眼前文儕登時加上層虛化的朦朧濾鏡,站在身邊尚是如此,再隔遠些,恐怕連他的眉眼都看不清了。
「這陰夢裡頭仿真高中課堂已經讓人很爽了,怎麼連近視都來真的……唔、好麻煩……」戚檐感慨道。
文儕一點不理會他的抱怨,只趁老師背過身,壓低聲問:「你一醒就杵這兒了?」
「當然不是,我也一樣是被趕到後頭來的。我剛才可是單瞅見你的後腦勺就認出你來了。」戚檐一邊笑一邊用小指勾了勾文儕背在身後握緊的拳,「把手張開,給你塞樣新鮮東西。」
文儕鬆了拳,從戚檐掌心拿了他收著的東西走,小心翼翼拿到身前一瞧,原來是張皺巴巴的紙條。
那東西上寫著一行古怪的小字——
【請勿於深夜呼救。】
***
下課鈴響後,那老師還在班裡拖了好一會堂才放他們離開。文儕為了提高搜查效率,建議二人分頭行動,戚檐沒拒絕。
文儕打定主意要往收納信息量大的地方跑,因此話剛說完,就邁開了腿。
當他在走廊上瞧見教務處時,手便摸上了門把,然而他還來不及轉動,驀地發現適才身旁走動的教師和學生皆停下步伐看向他。
「嘖,這就與原主的一般行為不符了?」文儕咕噥一聲,鬆了門把去找教師辦公室,不曾想又是一次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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