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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檐沒有困意,僅僅是抱著他而已。

***

文儕站在二樓,抬眼眺了遠處興致昂然地準備祭祀的諸怪一眼,隨即垂頭從鑰匙串中挑揀出項桐那間房的鑰匙。

那鑰匙上鏽跡斑斑,插入門鎖輕鬆,轉動卻很不容易,文儕緊握住把柄,奮力旋轉,那玩意愣是石頭似的一動不動。

戚檐同他背身站著,漠然地環視著周遭,一邊提防那些個住店的怪物,一邊還要留心那生著雙面的紅衣服務生是否會再度出現。

只聽「咔嚓」一聲響,文儕甩了甩髮紅的五指,將門推開來。

這項桐的房間倒是符合他們預期,又髒又亂,地上布滿了泥腳印不說,頂頭還倒掛著好些蜘蛛網,叫文儕一時不知這是店家的錯,還是項桐的錯。

紅褂子亂扔在地,若要避開泥巴和髒衣,要尋一處落腳的地兒真真是難。好在屋子裡出奇的沒甚異味,細細嗅來還有股清新的幽香,至少沒叫他們連鼻子也遭殃。

文儕落眼於項桐床頭柜上的一小相框,裡頭裱著張倆小孩並排坐著的老照片。其中一個與項桐今兒的模樣差別不大,另外一個他左看右看覺著眼熟,後來一拍腦袋——哦,戚檐!

【項桐與錢柏互為兒時玩伴。】

他將那很小的信息也記在了本上,這信息其實他們很早就知道了,當初在去祭祀的路上,項桐說他們仨從小學就認識了,只是那時他不甚留意。這會線索又著重強調了番,他當然得仔細記下來。

文儕在屋裡繞了一圈,末了在窗台找著一盆黃鳶尾。

他將那盆花搬起來瞧,見盆沿刻著細細一行小楷——項桐1999年贈錢柏。

文儕琢磨著,說:「我在花店幹過一陣的活,這黃鳶尾花語可不錯,是友誼永固呢……不過,怎麼都寫著贈錢柏了,這花卻還在項桐手裡呢?」

戚檐愣一愣,鬼使神差地將指尖點上那鵝黃旗瓣,上頭隆起的花脈忽而像是灌滿濃墨一般迅速變作濃黑。

那惹了禍的戚檐只是緩緩吞咽唾沫,一臉輕鬆地笑起來:「哎呀,變作黑色了……花語可變了麼?」

「變了,變得不大好了。」文儕說。

「變作什麼了?」

「絕望的愛。」文儕平靜地說,「這花暗裡藏了這般消極低沉的感情……1999年這年可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嗎?竟能叫項桐對錢柏這般的失望……如若僅是對於機械化加深與否的意見出現分歧,值當他們鬧掰成這個模樣麼?」

「人和人之間大不一樣啊,你不能把你的想法看作普世性看法,在將稻草往上搭時,誰能知道那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文儕聽著那死不正經的人這會兒正經地念大道理,總算明白為何當年由班長自行組織班會時,獨那戚檐主講的三班能上滿整整四十分鐘。

只怕讓他把烏鴉說成白的他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天生的神棍苗子!

文儕一聲不吭地翻著東西,在項桐那些個磨牙棒子下頭扯出一張發黃老報。上頭的文本排布得很密,需得湊近看。可是文儕這會兒趕時間,只用目光匆匆掃過那些文章的頂頭標題。

99年的報紙的彩圖清晰度還不算高,色彩呈現出一種過曝的濾色。雖有點復古滋味,但由於色彩相融相吞得厲害,有時辨別圖上東西很是費勁。

文儕的指尖在上頭打轉,不過花了8秒便將報紙翻了個面。偏就是他在看到報紙第三面那張拍得詭異的食人魔拘捕照時,身後那戚檐微俯下身子,將腦袋抵上他的肩頭,含著笑念出那醒目的紅色大標題。

——「《驚!精神病吃人不犯法?!》」

戚檐念罷,又用柔軟的髮絲蹭了蹭文儕的頸間,道:

「噯,當時那記者怎麼幹事的,怎能把我拍成那樣呢?——你說是吧?」

第55章

「你真不是一般的欠打。」文儕皮笑肉不笑。

「唉——」那戚檐將嘆息拉得很長,「還以為能把你嚇著呢。」

文儕輕哼一聲:「就你那傻樣還想嚇著我?總那麼齜牙咧嘴的,笑起來叫那掛牆上的黑白遺照都像有陽光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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