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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儕回到自個工作崗位上「勤勤懇懇」忙了一整日——其實是在院裡四處轉悠著翻找遺漏的線索。
好在他有分寸,知道避人耳目,專挑著他們用餐的時候,到處可勁地亂翻。縱然他像賊似的,將四五個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叫人發現他的行蹤可疑。
夜裡十一點近半,他裝出副飢腸轆轆的模樣,坐上了自己那張破爛旋轉椅。倒也真是巧,晚飯還沒來得及入口,先聽到小玲一聲哀嘆。
「噯,自從昨晚開完會,裴大夫便不知去哪兒了。我見裴大夫開會那會兒臉色就不大好,總擔心他出事……大家夥可有瞧見麼?」
小武擺手,陸琴也搖頭。
文儕聞言將遞到嘴邊的不鏽鋼勺收了回去,佯裝無意地瞥了眼裴寧整齊的辦公桌,果真只擺了小玲盛好的飯菜,沒看見人。
「唉,那會議是在啥時候開的來著?」文儕問。
小玲用抹布擦著桌子,說:「就給戚患者做手術前啊,您說咱們這院裡統共也就咱幾個醫護,那時琴姐和小武忙活著做手術去了,只剩下了咱仨,您還跑沒影了!這像話麼?」
「不像話!」文儕應得很快。
「裴大夫那麼個大男人能去哪兒呢?我猜他可能是身子不大舒服,在房裡睡著呢!」小武用牙籤剔著牙,說。
「對哦!」小玲一拍腦門,對吃飽喝足的小武說,「不然你給裴醫生把飯菜送上去吧?吃好了,把碗碟拎下來,由我收拾就成。」
小武呃呃啊啊地支吾半晌,文儕給嘴裡餵進一口米飯,舉起手,自告奮勇地說:「我來吧!」
所謂富貴險中求,他還沒去過裴寧的房間搜查呢,這般難得一遇的機會,甭管那處是個虎穴還是蛇洞,他都非去不可。
見文儕主動說要去找那無故曠工的裴寧,小玲喜上眉梢,當即握了他的手道謝。
文儕倒也真利落,沒一會兒便拎著被小玲溫過幾回的晚飯,敲響了裴寧的房門。
他料想過那多情人不好惹,怕是會因心上人死了而悲痛欲絕,不給他開門。哪知他的手方叩響房門,裴寧便把門開了。
掛滿淚痕的臉上沒有表情,語氣卻依舊溫溫和和,他說:「阿儕,進來吧。」
又是「阿儕」。
那人目光下移,落在文儕手上,便含笑接過飯菜保溫桶,只是收手時,長指擠壓著文儕指尖淤青和細小傷口,叫文儕不自覺皺起眉頭。
裴寧將保溫桶放桌上,側身壓住那往外滑出的抽屜,沖賠著笑的文儕說:「阿儕,戚檐死了,你就有這麼高興?」
文儕忙不疊把笑收了,說:「人總得向前看。」
冷笑自裴寧的喉管里倒灌出來,他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向前看?我若是向前看了,被留在過去的戚檐怎麼辦?我如何能忘了他?!」
文儕怕激怒那人,索性不吭聲,誰料裴寧竟會倏地發起狂來。桌上的小巧玩意兒被那人掃落在地,噼里啪啦碎了個爽。
「你究竟要將我折磨成什麼模樣才好?你這惡魔!!!」裴寧叫嚷著。
文儕平復著逐漸加快的呼吸,說:「怎麼就是我折磨他?手術是琴姐和小武做的,這話還要我同你說多少回?!」
文儕原是想心平氣和地同他娓娓道來的,哪知脫口竟會這般的歇斯底里,他正打算安撫那被他唬愣的裴寧,沒成想那人的面孔已因憤怒而扭曲變形起來:
「沒有你的默許,他二人敢朝戚檐下手麼?!!!你這會兒對他毫無歉疚,竟還想著將過錯撇得一乾二淨!文儕,你究竟還有沒有心了啊?!」
裴寧說罷忽然傾身去扯開了窗簾。
外頭的月光很亮。
一個囍字就那麼明晃晃地漏了出來。
——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白的、翹起邊角的大紅囍字。
文儕不禁後退一步,尷尬地奉承:「沒想到啊,裴大夫已經結婚了。也是……咱這般年紀了就該趁早成家立業才行吶。」
裴寧背對月色看著他,一雙黑黢黢的瞳子驀地像是被微弱的光浸透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捕獵時的鷹隼。
「文儕你擱這裝什麼傻?!!」裴寧不再抵住身後那滑槽過斜的抽屜,那些個鋒利的剪子和刀,就那麼刺眼地暴露於文儕的視野當中。
文儕背身摸了摸抵在腰間的門把手,費勁旋了旋,試圖將門打開,然而那門卻僅僅隨著他的動作而微微發顫,他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般仰首。
不知何時挨近的裴寧將鑰匙在他面前甩了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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