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那時候蔣斯衍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幹了些上房揭瓦的混事兒，偏他還是個犟脾氣，骨頭打斷了也不見他認錯的，兩父子的矛盾也正是從那時候起就積壓了下來。

蔣斯衍回到東風巷的時候天色已經盡黑了，走到里院，前廳燈火通明，在台階上灑落了一地的光暈。

「衍哥兒回來了。」崔姨聽到動靜，忙迎上來接過他的傘，嗓音壓得極低。

蔣斯衍也不自覺一同放輕語調，「人呢？」

崔姨努努嘴，給他指了個方向，「那邊軟塌上睡著了。」

「又睡了？」

這樣晝夜顛倒的睡法，晚上哪兒還要睡。

崔姨解釋道：「下午陪著我做飯呢，累著了。」

蔣斯衍的目光這才落到餐桌上，幾道菜餚，樣式算不上精緻，但色澤看著是真挺不錯的。

蔣斯衍有些訝異，「她做的？」

「嗯，小姑娘手腳利落又聰明，我在旁邊說著，她就能做個八九不離十。」一下午過去，崔姨已經是滿心滿眼都是小姑娘的好了。

蔣斯衍笑了下，放輕腳步穿過屏風，雕花窗下，蘇邇身上蓋了件披肩，捧著抱枕，正睡得香甜，像是只懶倦嗜睡的貓。

蔣斯衍在軟塌邊沿坐下，輕撫了撫她的髮絲，俯身在她耳邊喚她，「邇邇。」

蘇邇的眼睫輕顫了一下，沒睡很熟，但睜眼還是難免要做一番掙扎。

她微轉過頭，鼻尖擦過蔣斯衍的臉頰，嗓音帶著初醒時的沙啞，「你回來了，吃飯沒有？」

「沒呢。」

蘇邇又閉眼緩了幾秒，才撐著手臂坐了起來，靠在蔣斯衍肩上，說：「那我陪你一塊吃一點。」

蔣斯衍扶住她的腦袋，「不要再睡了？」

蘇邇努力睜開眼，「再睡晚上睡不著了。」

從軟塌走到餐桌的距離，給了她充足清醒的時間，趁這會兒功夫，崔姨也把菜重新溫了溫。

蘇邇夾了一顆小肉丸給他，目光澄澈地望著他，「嘗嘗這個，好吃嗎？」

蔣斯衍細嚼慢品一番後，在蘇邇期盼的眼神中，緩緩道出一句，「嗯，今兒崔姨做的這肉丸不錯。」

「我做的！」蘇邇指著自己的臉，嘴角得意地上揚，「崔姨教我的，我第一次做，厲害嗎！」

「你做的？」蔣斯衍裝作不信。

蘇邇立刻拉著崔姨的手，讓她作證，「崔姨，你告訴他，是不是我做的！」

這年紀越大人倒是越皮了，崔姨無奈地看了蔣斯衍一眼，也只好跟著蔣斯衍一塊

演戲，「真是小邇做的。」

蔣斯衍做出一副誇張表情，「這麼厲害？」

蘇邇有些嫌棄地捶了他一下，「崔姨提前告訴你了吧，你們倆合起伙來騙我，演的一點也不好。」

蔣斯衍放聲大笑，只是一點也沒有被抓包的心虛，「一點兒騙不了你是吧。」

蘇邇清了清嗓子，刻意壓沉的嗓音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她拍著蔣斯衍的肩膀，故作惋惜地搖頭，「蔣同志，演技還是有待精進啊！」

第56章

蔣斯衍其實對吃東西這件事很隨意，沒有什麼所謂的口腹之慾，更多的是填飽肚子。

但出乎意料的，他今天吃了挺多的，飯到末尾，桌上的菜也都七七八八的吃得差不多了。

蔣斯衍放下筷子，問：「今晚真不住這了？」

蘇邇昨天就跟他說過了，只住這一晚，明天她還要飛去滬城參加活動的。

也不知道小姑娘在彆扭什麼，明明這兒去機場要方便。

「再住一晚，我怕某些老同志把持不住呀。」蘇邇悄咪咪湊到他耳邊，笑得喜滋滋的，「大清早出去跑步了吧，崔姨說你周末照理都不跑的，大早上就好大的火氣。」

蔣斯衍聞言眉梢輕挑了一下，「這才一下午，崔姨就被你策反了？我得叫崔姨來問問。」

話落，他作勢就要張嘴喊。

蘇邇忙捂住他的嘴，「誒！你別！哪有你這樣的！」

掌心噴灑的氣息火熱，一呼一吸間，兩人四目相對，潮熱的感覺牽扯起心臟異樣的悸動。

蘇邇有些茫然無措地避開他過於炙熱的視線，猛的抽回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後，「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蔣斯衍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低笑了聲，跑得比兔子還快，這時候又莫名其妙害羞起來了。

衣服這類的保姆阿姨都已經洗好烘乾疊好了，她把這些裝進過來時帶的包里，其他就也沒什麼了。

蘇邇拎著包包下樓，一眼就看到廊檐燈火下正吞雲吐霧的蔣斯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