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嗣音搖頭:「我沒生氣,更沒有人惹我。」
奚瑾隨著她走到院子裡,一面道:「哦,那是師弟惹了師姐,真是罪過。」
嘴上說著罪過,卻半點沒有一絲感到罪過的意思。看她坐下來,也極其自然地在她身邊石椅上坐下,慢慢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師弟給師姐賠罪,師姐請。」也不管她接不接,徑直將那杯茶放到了她的面前。
寧嗣音卻是隨意往院子裡掃了一眼,發覺竟是變了個樣,她擺放好的那些花花草草全然移了個位置。當然不是隨便移的,這人明顯比她會擺放,如此一移,卻是比原先那樣看著順眼了許多,好似就該這樣擺。
少年狀若沒有察覺的樣子,唇角微微一翹,繼續溫聲在她耳邊道:「師姐,茶要涼了,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寧嗣音一愣,下意識拿起那杯茶,到了手中才發現,這茶分明已用靈力溫著,怎會那麼輕易涼了呢?索性直接飲了下去。
一杯似是不夠,她直接拎過那個茶壺,往自己杯里倒滿,繼續一口灌下。
「師姐,慢些。」少年又在她耳邊聒噪。
寧嗣音不言。
半晌,執壺的手叫人按住,那茶杯也從她面前移了開去。
她一愣,抬眸,就對上少年隱隱帶笑的漆黑眼眸,眼尾微彎,看上去實實像個勾人的妖精。
不知為何,看到如此一幕,寧嗣音忽然想到了這個形容。
相顧無言片刻,奚瑾將她的手從茶壺上拿開,一面緩緩地道:「師姐這是怎麼了?不與師弟說話。」
聞言,寧嗣音也覺自己情緒有些不對,從看到他忽然出現那一刻起,心頭就莫名起了一點火,好似在與誰置氣。可是分明沒有人惹她。
難道是今日太忙亂了?
身心太累的緣故?
寧嗣音愣了愣,道:「我沒有不說話。我剛剛分明說了。」
奚瑾頷首:「對,是師弟記錯了,師姐剛剛已與師弟說過話了。」說著,他顧自在袖子裡一陣摸,片刻後掏出了一個靈果來,道:「上次看師姐好像很喜歡吃,師弟便隨手帶了一些回來。」
他半點不在意自言自語,抓了她的手過來,把她的手攤開,徑直把那靈果往她掌心裡放。
寧嗣音看了看那靈果,再看少年極盡耐心地好似隨時能從袖子裡再拿出什麼來的樣子,不知不覺,心頭那點火慢慢消了下去,拿起果子直接啃了一口,問道:「你怎麼忽然回來了?妖界的事辦完了?」
之前問他是否回來,一直在說自己在妖界尚有些事處理,這次才與他道別不過一日,這人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極其突然。
事先半分不向她透露。
奚瑾點頭,用認真的語氣回答:「沒有事了,我就回來了。師姐不希望我回來?」
寧嗣音搖頭:「沒有。我當然,希望你回宗門,師父沒有逐你出師門,你便還是青雲宗的弟子。」
少年一笑,道:「好。」忽然他抬眸四顧,仿若無意般說道:「師姐曾與師弟說過,宗門內沒有多餘的弟子院落,稍後便給師弟再造一座新的。不知師弟現下可以搬過去了麼?」
這人還有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必然早就看到周遭的屋子還是原樣,哪有新添了一座?
不過,此事畢竟是自己應承下的,此前也確實曾糾結過這個問題,怕他不回來,造新的沒有人住豈不浪費?
但現在手頭已有了足夠的靈石,若是他想住進自己的院子,當然可以著手安排給他造一個。
寧嗣音又是搖頭:「不可以搬。還沒有造好,再等些時日。」
「也好。」少年半點不在意的樣子,轉而客氣地道,「那師弟就再叨擾師姐一陣了?」
寧嗣音道:「自然。你的屋子還是原先的。沒有人住過。」
「我知道。」
說完,他就起了身,一面慢慢走向屋子,一面說道:「師姐,早些歇息。師弟先回屋了。」
望著那道白衣身影漸漸遠去,進了那個已有一段時日沒有人住的屋子,腦海里忽然有一道場景與此重疊。
許多日之前,那與她一樣初來這裡的少年,也是這般與她道了一聲,便回了屋子。
寧嗣音一時怔怔,慢慢地,嘴角緩緩漾開笑意,又掃了一眼院子裡新擺放好的花草,忽覺極其順眼,且不知是不是他回來後重又照看過,那些花草顯得更茁壯了些。
她收拾好石桌上的茶壺茶杯,不知放在何處,索性拿回了自己屋子,關上門,屋子裡又是自己一個人。但是她知道,從今以後,這座院子,又不止自己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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