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笑著嗯了一聲，比了比自己的指尖，「一點點。」

客人頭疼道：「這怎麼辦，唉呀你怎麼這個時候喝酒，那小姑娘……唉，就算沒這事你難道不做菜了嗎？」

少年從旁邊扶住周奕的胳膊：「是我纏著她要慶功的，而且煙是我的奴隸。菜的事情她……我們有辦法，不用擔心供應不上。」

一陣風吹開廚房窗口的門帘，客人用餘光看到裡面擺的滿滿當當的菜。少年也看見了，那些菜色香味俱全，還冒著熱氣，是他剛剛離開前沒有的。但他好像沒看見這些菜，又好像不覺得它們突然冒出來有什麼奇怪的。他的眼睛只看著周奕的手臂，看著那終日浸染煙火卻仍保持著白嫩的肌膚。

客人撓了撓頭，走了。

少年扶著周奕問：「回廚房嗎？」

周奕忽然問道：「花蔭該開始表演了吧？」

少年的手緊了一下，眼睫垂了下去：「嗯，快了。」

周奕笑了起來：「我要去看。」

少年抓著她的手鬆開，周奕往前走去。少年看著她走出兩步，又追上去握住她的手腕。「我扶你去。」

周奕看著他，眼角的紅還沒褪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點了點頭，「好，你扶我去。」

旁邊有人問：「老闆是不是醉了？」

周奕直直地看著說話的人：「我沒有。」

對方卻更加篤定她已經喝醉了，囑咐少年一定要把她扶好，千萬別讓她摔倒受傷了。他們不希望看到周奕受到一丁一點的傷害，以免朔望因為老闆兼主廚受傷而關店休息。

外面還在等待的客人失落地看著周奕，「接下來朔望不接待客人了嗎？」

周奕又「嗯」了一聲，「食材已經用完了，廚房裡還剩下最後一桌菜。嗯……雷呢？讓他幫忙……把那些菜買完吧。」

周奕呼了口氣，「我要去看表演了。」

客人們呼天搶地。

「周老闆你冷靜一下！」

「周老闆你清醒清醒！」

「周老闆你不可以這麼任性啊！！！」

「周……我艹你居然偷偷先交錢，讓開來我也要買！」

「什麼？你們居然如此卑鄙，等等也給我留點啊！！！」

想要勸周老闆不要任性的他們先搶成了一團，沒辦法，朔望的每道菜都這麼好吃，是就算老闆真的每天只招待一桌也會被他們瘋搶的水平。

少年擔憂地看了雷一眼，擔心他的眼睛會給他造成影響。然而雷卻對著他的方向搖了搖頭，用口型說道：「放心去吧。」

雷的身邊站著西莫的下屬隊員，已經擼起袖子做好幫忙的準備。

少年於是轉過頭，扶著周奕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出每一步。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路，這一刻他卻好像來到了萬丈深淵邊，每走一步都要觀察再三。看有沒有人，有沒有石子，有沒有從人身上掉下來的各種各樣的小東西。

他感覺走了很遠才走到了花蔭進行表演的首飾店，可是轉回頭看去，朔望又明明離的那麼近。他感覺到了自己手心裡有一點點汗，急忙抽回去，帶著慌張的神色看了一眼周奕。

周圍滿是歡笑喧鬧聲，周奕的一聲輕笑淹沒在嘈雜中，她湊近了對少年道：「我好像是苛待乖巧女僕的反派貴族大老爺。」

她的側臉被燈火染的溫暖，少年愣了一下，看見她笑眯眯地悄悄往旁邊指了一下。常來他們店的女僕萵苣跟在小主人的後面，慌急驚恐地讓他責罵著。

少年：……

少年把爪放回了周奕手腕上，挺直了腰背，竭力讓自己不要像個謙卑的僕人。

花蔭站在二樓露台上，搭設好的燈將光聚集在他身上，他今日穿了一身白金交織的祭服，整個人像一塊融化的牛奶方糖。無數人的目光交織在他身上，而他習以為常地沐浴著這些目光，並迅速發現了在人群中說話的周奕與少年。

身旁的樂師已經彈奏響第一個音節，花蔭收回目光，準備開始自己的節目了，周奕卻剛好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

兩人的目光短暫地交錯。

花蔭微彎了眼對她輕輕一笑，身體隨著音樂而旋轉，目光也頃刻間旋開。純白的身影像是一朵旋轉的梨花，又好像是孩子手裡不斷旋轉地竹蜻蜓，繞過一個又一個的圈。

觀眾大聲叫好，期待的目光緊緊黏在花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