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是公開排練,就只有樂團成員,指揮,台下零零散散坐了幾個工作人員,見林澤熙進來,大家都起身打了招呼。
正式演出的話,獨奏家需要和指揮還有兼樂團首席握手。林澤熙的習慣是第一次排練時會和樂團的所有成員一一握手,因為鋼琴協奏曲是所有人一起奏響的。
戴青還有些事情,人送到後就先走了。
藝術家和娛樂圈的藝人不同,經紀人基本不會跟行程,很少有助理,林澤熙也不是喜歡有人跟著的性格。
林澤熙打完招呼後,調節了琴凳的高度坐下,試了下琴。
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在鋼琴協奏曲里算是很常規的曲目了,加上又是林澤熙的成名曲,彈起來得心應手,也自彈自指過。
不過鋼琴協奏曲,難點在那個「協」字上的。
樂團是由指揮家全程把控的,但獨奏家對整體也有自己的理解,這之間的節奏,強弱,感情起伏每個人的想法都不經相同,要如何去平衡才是重中之重。
排練便是指揮家與獨奏家關於音樂細節理解的碰撞與磨合了,不過整體基調是大差不差的。
正經的古典音樂家要是對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這種都快「蓋棺定論」的曲子還有著異於常人的獨到理解那就成註定要給古典音樂界一點「重創」的程星果了。
在一切準備工作就緒正式開始排練前,林澤熙走下台來到程星果的身邊說:「果果,你隨便找個位置坐著,如果覺得無聊了的話隨時走就行,發個微信讓戴青來接你。」
「瞎說什麼?我怎麼會覺得無聊,這是對蕭邦的大不敬,要是被我爸聽到了又得挨罵。」
程星果義正言辭,憤憤然控訴著天降的無端指責。
林澤熙到底把她當什麼了?
還沒開始就說無聊了,她是這樣的人嗎?
今個過來不就是因為好久沒聽大鋼琴家認真彈琴了嘛。
程星果揮揮手示意不用管她,趕緊別廢話去做正事後便找了個前排的位置坐下了。
林澤熙回到台上和指揮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如果只能用一個詞去t形容蕭邦的音樂,那一定是「浪漫」。
這位僅僅活了三十九歲的鋼琴詩人,在二十歲帶著友人送的一捧祖國的泥土背井離鄉前往巴黎深造前送給世界的一份情書便是《E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
這時候還沒有山河破碎,沒有國破家亡,只有對音樂最虔誠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憧憬,還有即將離開家鄉的些許憂鬱。
第一樂章奏響,在由弦樂組演奏完莊嚴宏偉的呈示,接近五分鐘的等待過後,終於在138小節,林澤熙奏響了琴鍵。
婉轉悠揚的旋律從他的指尖流轉而出,像是首音色連綿的田園詩。而林澤熙則更像是歌唱家,在legatiss、leggieriss還有精緻的裝飾音,琶音中將極具歌唱性的浪漫曲調「唱」了出來。
他端坐在鋼琴前,微微晃動著身體,側臉清俊柔和,在迷迷濛蒙的薄霧裡與縈繞的音符共同編織著春日月夜的綺夢。
靜謐,甜美,細膩的回憶交織著,盤旋著。
二十歲的蕭邦懷著少年的幻想,初戀般的浪漫與朝氣創作了這部作品。
而此時演奏著它的人又懷著怎樣的心情,那雙清澈透明的眸子裡又看到了怎樣的風景呢。
程星果喜歡林澤熙的每一種樣子,特別是坐在鋼琴前的。
他是屬於黑白琴鍵的,是屬於每一個音符的,屬於每一句寫於清晨的詩,也屬於每一個朦朧的春夜。
程星果就這樣聽著,看著,陷入了綿長還飄著雪的回憶。
第十七章
十七歲的冬天,她跟著程劍清去了一趟費城,她爸去見幾個老朋友,而林澤熙和費城交響樂團有演出也在費城。
就是因為林澤熙在,她才去的。
這趟費城之行程星果從好幾個月前就開始期待了,林澤熙拿下肖賽冠軍後忙著世界巡演,見面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每次也都是匆匆一眼。
所以下飛機見到心心念念之人的時候,她甚至都快掩蓋不住噴薄而出的歡喜了,不過最後還是用符合人設的一聲「林澤熙,多吃點,要不然沒力氣彈琴」做了久別重逢的開場白。
在被她爸例行公事教育沒有禮貌,沒大沒小的時候,程星果怔怔看了這幾天頻繁入夢的人好多好多眼。
純白的高領毛衣,外面套了一件淺褐色的風衣,身形頎長,眉眼溫潤,說話時薄唇微動,呼出裊裊白氣。
林澤熙從她手裡接過行李,勾唇笑著說:「果果,聽說你期末考試年級前十來著。」
這話的口吻特別像過年時來家裡串門時打聽家長里短的三姑六婆一樣,林澤熙年紀輕輕就一身老氣往外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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