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時候,林一航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露台連著打理得精緻非常的花園,盛夏正是草木繁盛的時候,外面的花奼紫嫣紅,開得熱鬧,林一航就在這樣的背景里,向他一一展示自己塞滿書的書櫃,收拾得齊整的書桌,各色布料和絲線還有繡框,以及價值不菲的鋼琴和小提琴。
當他在視頻中見到林一航垂眸拉琴,臉朝左偏靠在琴尾,陽光斜入,照得他整個人都熠熠生輝,看上去矜貴得無以復加時,秦錚生平第一次生出了自己配不上某人的惶恐感,夜裡陪床時都多刷了兩套題。
「是卡農。」演奏結束後,林一航介紹了曲目。
可惜秦錚聽這種古典音樂就像是牛嚼牡丹,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個「好聽」,「沒聽過,第一次聽,」還要不解風情地問,「卡農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林一航的聲音變溫吞了,然後又笑起來,「意思是我很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還有,我很想你。」
無論他後來演奏了什麼曲目,最終都會給出這樣的釋義。
秦錚就會覺得,人類日新月異的科技還是進步得太慢了,人為什麼不能鑽進手機,又或者是,一個念頭就可以瞬移到千里開外,這樣他就可以立刻把林一航抱進懷裡,而不是被距離隔開,只能聽著情話感到甜蜜的煎熬。
林一航還把他的微信頭像列印了下來,拓到一塊銀灰色的繡布上,展示給他看的時候已經有了雛形,「這樣哥就不會嫌棄了吧?等弄好了就寄過去。哥再把爺爺的字拍給我呢?我也要給爺爺繡一個。」
之類的日常分享還有很多,但到了八月,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電話也打不通,秦錚心急如焚,甚至想要找秦見山要傅莘的聯繫方式,只為找到林一航。
他不怕林一航不理他,只怕林一航出了什麼事情。
但情況急轉直下有時就是一瞬間的事。
秦見山突然陷入昏迷,急救中又一次發了病危通知,依舊是趙新月簽的字。手術室外,女Alpha淚落如雨,一一陳述了實情,秦錚卻有種做夢般的抽離感,喪失了語言功能,木訥地點過頭後,只是坐在那裡翻來覆去地看聊天記錄。
「今天阿姨做了辣子雞,她是川人,真的超辣,我有些吃不慣,但還是很好吃。」
「哥應該會很喜歡這個,所以我跟著學了一下。」
「她嚇死了,一直很怕我會弄傷手,我已經很小心啦。」
「【圖片】【表情包哭哭】有點燒焦了,會進步的。以後做給哥吃,好不好?」
「好,我先吃三碗。」
對話停留在這裡,此後,林一航杳無音信。現在,他也知道了秦見山究竟是哪種情況。
兩位至親至愛都好像要接連離他而去了,巨大的痛苦、焦慮和惶然讓秦錚喘不過氣,好幾次走到了易感期的邊緣,理智差點崩塌,但每次都險之又險地將自己拖了回來。
最後一次上手術台的時候,秦見山對他說:「小錚,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過日子,不要再和別人打架了,爺爺就這點緊著你,是怕你走你爹的老路,我對不起你……小錚,爺爺沒有早點醒悟,該多陪陪你,可惜太遲了,怕是陪不了嘍……」
秦錚握著他乾瘦的遍布針眼的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雙眼通紅,只是不住地搖頭。
……別走。
為什麼都要離開他呢?
「小錚,媽媽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你會不會恨媽媽?」
「當然不會。」
他聽見年幼的自己信誓旦旦地說,那時候他就已經自詡為小男子漢,所以不會對母親說別走,哪怕在心裡,他已經說了一萬次。
目送著林一航上車時,他也在心裡說了一萬次別走,但他該像個Alpha一樣,與其挽留,更應該去追逐自己心儀的Omega。
秦見山總是出門在外,像在逃避什麼,他也一萬次想說,可不可以別走,他不是生來好鬥,只是叛逆期時想老人多看他幾眼,多關心關心他,哪怕會因此挨打。
終於,他哽咽著對秦見山說:「爺爺,求求您……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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