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整整六個小時,搶救終於結束了。
這時已經來了很多人,多是秦見山的學生和老友,都關切地朝醫生圍攏,很少有人在意一旁的兩個孩子。
秦錚出奇的沉默,自打進了醫院,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素來挺直的脊樑已經微不可察地塌了下去,直到大人們了解完情況,裡面的兩位女性長輩過來轉述,秦錚垂著的眼睫顫了顫,這才點頭啞聲說:「我也一起去。」
秦見山到底是從鬼門關回來了,但身體依舊不容樂觀,心臟還需要做搭橋,君安這種小地方的醫院無法勝任,待情況穩定,不日就要轉院去景州。
目送著老爺子推出來,被送進重症監護室,秦錚就變得振作了一些,在時不時過來慰問的長輩們面前表現得懂事和馴良,好像生平從來不曾有過張牙舞爪的時候。
在秦錚被關懷的眾人包圍起來時,林一航悄悄離開,躲到住院部後某處相對僻靜的花壇,忍不住放聲大哭。記掛著秦錚或許還需要他,林一航不敢哭很久,幾分鐘後就搖晃著站起來,找到衛生間洗過臉,整理好儀表,又跑到醫院的食堂里買飯,心裡還是一陣陣難過。
回到住院部的大樓,很多病患的家屬都暫留在一樓等待電梯,林一航怔忪地看著電梯上逐層變小的數字,被人拍了拍肩膀,他下意識回過頭,突然就變得慌亂起來,小聲地喊了「哥」,惴惴不安地低下頭去。
青年Alpha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小航。」
是林一帆。
此情此景,林一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本能地有些畏懼這位氣勢莫名肖似父親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就只是點頭,拎著塑膠袋的手不由自主握緊。
實際上,林一帆也不知道要怎麼和他相處。
由於年齡差距大,又是重組家庭,父母輩也是一團亂麻,關係一直不算親近,更何況成年出國後,他和林一航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此時相對靜立著,一時都陷入了沉默。
但林一帆畢竟是成年人,過了一會兒,便蹙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受父親指派,他是今天上午十點落地在景州,驅車到君安時正好快中午,就按照地址找過去,想要接林一航出來吃個午飯。
但沒有具體的門牌號,林一航手機也打不通,他在瑞安巷很是踟躕了一會兒,正逢救護車過來,家家戶戶都出來圍觀,場面變得兵荒馬亂,他不好湊熱鬧,只是埋頭看手機想要聯繫上林一航,沒有注意人群里,就這樣錯過了。
不巧的是,又有緊急工作需要處理,他只能回到車裡在線上參加會議,忙完已經快晚上七點,折回去又打探了一陣,這才知道救護車停靠的那一家是林一航借住的地方,於是趕來了醫院。
到底算是親人,林一帆年紀擺在那裡,儼然是個可以依靠的大人,講話的口吻也溫和,當著他的面,林一航的鼻子又開始止不住發酸,但他已經發泄過情緒,也不想表現得六神無主那麼幼稚,就儘量條理清晰地陳述了情況。
林一帆看著他故作堅強,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覺得林一航被託付到這裡,正如父親說的那樣不是什麼好事。對林一航的母親,他一直談不上怨懟,頂多是無感,只是眼下的情形,讓他難免生出了幾分埋怨。
固然秦見山是位可敬的長者,但他一倒下,家裡竟找不出第二個能仰仗的成年人,留下兩個孩子在醫院裡彷徨,把林一航交付給這樣的家庭,在林一帆看來實在是很欠考慮。
不過,他也很了解家裡那對半路夫妻已經演化成怨偶,即將走向決裂的情況,林一航在燕京又捅了個大簍子,想必送來這裡也是沒有辦法的權宜之計,就不再作他想,跟著林一航一起進了電梯。
重症監護室門前,趙新月正在與秦錚低聲交談。
林一航小跑過去,晃了晃秦錚的手臂,「哥,吃口飯吧?」
林一帆早就留意到他脖子上的銀色項圈,為了透氣,覆蓋住腺體的部分做了鏤空處理,未癒合的齒痕隱約透出來,在少年Omega的後頸上顯得格外扎眼。
隔著一段距離,他和視線投過來的秦錚遙遙相望了片刻,再看林一航的姿態,很確定這雪松味兒的小毛頭Alpha就是始作俑者,不由暗暗握緊了拳,臉色變得不大好看。
一天過去,秦錚心力交瘁,對旁人提不起關注的興趣,只對了一眼視線就收了回來,任由林一航拉著他坐下來,往他手中塞飯盒和筷子。
趙新月也顯得很疲憊,對林一帆這位陌生人的到來沒有什麼表示,只是隔窗望著躺在病床上的秦見山,神色流瀉出些許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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