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芝蘭玉樹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22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林一航把筆擱了,懨懨地說:「我,我寫不像,會,穿幫。」

秦錚在大題下方畫了個解字,筆端勾連出一串公式,「逗你的,沒真讓你寫,你放著吧。」

林一航想了想,拿了張新的草稿紙過來,把答案一一記在紙上,「我,寫紙上,哥……謄一下?」

秦錚不置可否,把大題寫完了才抬起頭,視線淡淡落在林一航臉上。林一航有些緊張地頓住了筆,隱約猜到秦錚要說什麼,自覺把頭埋低。果然秦錚說:「想什麼呢?幫人寫或是給人抄又不是什麼好事兒。」

林一航用筆在紙上圈了一小團亂麻,猶豫著說:「你,不開心。我,想幫你……」可他想來想去也幫不到什麼,只能有些泄氣地抿住嘴唇。

其實秦錚沒覺得哪兒不開心,頂多情緒有些低落,這種時候他更習慣一個人待著,下意識有些排斥林一航要管他的事兒。但林一航是真誠的,態度也小心翼翼,秦錚對他的耐心變多了,思忖了一下兒,低頭繼續寫數學,「那你寫吧,我等會兒抄。」

語文比較耗時間,一張試卷難免要寫一個多小時。林一航在草稿紙上規規整整地畫下作文最後一個句號,見秦錚還在寫,就把紙和試卷夾在一塊兒折好,輕手輕腳起身打掃衛生去了。

秦錚寫完全部作業時,林一航已經把樓上樓下都拖乾淨,這會兒正賣力地擦窗戶。奈何客廳的仿古圓窗太高,他踮腳也擦不到上面那塊兒,只得在窗前舉著抹布小幅度蹦著,T恤下時不時就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腰,兩個淺淺的腰窩隱現。

秦錚看他蹦得費勁,就走過去把抹布拿了,手臂揮動幾下,最上面的圓弧窗欞蒙上淺淺的水光。林一航被困在窗前不敢妄動,後背險險沒挨著秦錚的前胸,身上卻能感受到秦錚的體溫似的發熱,不由臉頰飛紅。秦錚很快把灰抹乾淨了,退開一步,「搬個凳子來不行麼?也不嫌累。」

秦錚把抹布扔水桶里拎走了,林一航還站在窗前兀自心跳。他很有幾分茫然地想著自己是怎麼了,懷疑是自己身體出了毛病,就掏出手機來查了查,普遍說法是屬分化前的正常徵兆,漸漸寬下了心。他又想,如果能快點兒分化就好了,他也想聞一聞傳言中涼涼的雪松味兒。

月假就這麼待在家中平淡度過了。

上學這天的早上林一航五點多就驚醒了。六月的天亮得早,熹微的晨光隱約透過窗簾,室內仍是昏暗。他坐起來,抱膝縮在床頭,兩眼對著虛空中的一點失神了許久。

夢境裡的鋼筆和鐵棍染血,場景是一片刺目的紅,耳邊充斥著驚叫與哭嚎。那些人看著他,目光懼怕又嫌惡,面孔模糊不清,神情卻是鮮明的冷漠與麻木。他跪在人群中間,宛如等待被行刑的犯人,只要他頭顱落地,四周就會響起快意的歡呼——

林一航不敢再回想,木然拖著有些沉重身子去浴室洗漱。他用冷水潑了把臉,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一些,這才望見鏡子裡自己微腫的雙眼,忙取了毛巾仰起臉敷著。

眼周的酸意漸漸消退了,內心的排斥與恐慌卻涌了上來。林一航不想去上學,他剛從一個夢魘中脫離出來,很不願意去往又一個類似噩夢的場景。可他不能不去,他既然要改變自己,就不能再懦弱地逃開。

……那些人也不敢再如何了吧?吳宣都被他打破了頭,那些人肯定會怕他的。以後無非被人看一看躲一躲,沒什麼大不了的。

林一航反覆給自己做心理準備,在房門後站了許久,還是沒有勇氣踏出去。外面的天色大亮了,朝霞在天際噴薄,從窗間斜進室內,紅紅映著門板上的人影,照得他後背微微發熱,出了虛汗的手心卻黏膩濕冷。

還是不行。

林一航頹然地把頭抵在門上,肩頭塌下去,眼眶又潮了。他實在好沒出息。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隔著一扇門停了,林一航下意識直起來,緊接著房門被敲響,出去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了。他幾乎是立刻把門拉開,對外邊站著的秦錚扯出了笑:「哥,早上好。」

秦錚垂眸看著他微紅的雙眼,把敲門的手收回背後攥緊,問:「……你哭了?」

林一航覺得夢裡哭的不算,低下頭小聲否認:「沒,沒有。我,說話算話……」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