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詩云披頭散髮地抄起個茶壺扔在地上,大叫道:「對,我瘋了,你才知道!我早被你給逼瘋了。」
花大價錢拍回來想要附庸風雅的茶具就這樣變成了一堆垃圾。保姆早躲進廚房裡去了,
陸成才陰著臉,掃了掃飛濺到身上的碎瓷片:「房子是我買的,這個家現在是我在賺錢,我愛去哪就去哪,我愛讓誰過來住就讓誰過來住,你要是看不慣你就自己搬走,我不攔你。」
「你買的?」陸詩云冷笑,「陸成才,你一個倒插門的鄉下泥腿子,要不是有我爸在後面撐腰,你以為那些個康總李總願意給你好臉色,做你的美夢!」
陸成才臉色也發狠起來,他生平最恨倒插門這三個字。出生在鄉下,家裡沒人讓他干一點農活,父母逢人就說他腦子好使,將來註定要當官的。
結果呢,他要是能投個好胎,哪會讓一個女人騎在頭上。大學給陸詩云伏低做小,他受盡屈辱和嘲笑。後來網上流行一個詞彙叫舔狗,陸成才覺得很形象,他就差像狗一樣把陸詩云用過的馬桶舔乾淨了。
陸成才剛想發作,摸到手腕上金光閃閃的表——十多萬的高檔貨,還是別人求上門辦事白送的,他忽然就不氣了,有錢還氣什麼,笑嘻嘻地:「我是泥腿子,你不照樣給泥腿子生孩子當老婆,叫你和我離婚你又不肯,你敢告訴岳父岳母嗎?」
他吃准了她不敢,陸詩云心氣太高,很可笑,兩年舔狗不是白當的,陸詩云心裡像是還惦記著他。哪怕真離婚,他如今身家足夠富裕了。
陸詩云瞪大眼,皮膚蒼白,眼下垂著倉青色的黑眼圈,見鬼一樣地看著陸成才。
她不發瘋,陸成才反而覺得沒勁,這一分神,注意到兒子在門邊站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好有一陣沒見,感覺長高了點。
陸成才想上來搭他肩膀,交流下父子感情,兒子往旁邊一閃,他撲了個空。
兔崽子,跟他媽一樣沒心肝的東西!
陸成才陰沉沉地瞥他一眼,甩手出去招呼侄子去了。
「陸昊,進來,東西也拿進來吧,你想住哪間房,我讓保姆上去給你收拾。」
「嘿嘿,好,這房子真漂亮,四叔家裡都用上保姆了。」
「小意思——」
……
薄懸在屋裡寫競賽的題目,他的隔壁,陸昊因為不滿房間布置,大呼小叫地指揮保姆四處挪家具,寫字檯正好靠著牆壁,一牆之隔,乒鈴乓啷翻箱倒櫃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薄懸寫了一陣,站起來轉一圈,搬著桌子,挪到衣帽間裡的西向的窗戶底下。
拉上衣帽間的門,耳邊瞬間安靜了很多。
窗外有人在說話。他下意識順著往下看了一眼。
翠園這一帶的風景很符合它的名字,在各大承包商還在絞盡腦汁往歐式、巴洛克式、西洋宮廷風靠齊的時代,它的整體風格很低調,也很中式。綠化率極高,各處栽滿了花草樹木,即便處在冬天,一眼望去也是滿眼的翠綠浮動。
整個小區攏共二十多棟小樓,陸成才買的這一棟位置稍微偏了點,西向有一條石板鋪成的蜿蜒林蔭小道,不和主幹道連通,樹木遮掩,鮮少有人跡。
薄懸看見樹底下走著兩個半大的少年,和一條毛色灰黑的大狗。
那狗慢騰騰邁著四肢綴在最後頭。像是年事已高,好奇心又重,走兩步歇一步,時不時拿黑黑的鼻子去嗅聞著路邊的花草石頭。
後頭的少年半死不活,拖著狗繩,跟著走走停停,方才薄懸聽見的哀嚎正是他發出來的。
「蔣寄野!你這狗怎麼走得比我隔壁家中風的二大爺還慢!我等著回家打遊戲,它散完步要等到什麼時候!」
前頭的那個一手抄著口袋,個頭很高,濃黑的頭髮,隱約瞧見挺直的鼻樑和線條利落的下頜,閒庭漫步的速度跟狗也差不多了,聲音懶洋洋的:「退役軍犬,年紀大了,腿腳有傷病,不想等你可以背著它走,它喜歡讓人背。」
少年三步並作兩步趕上來:「你家的狗,你怎麼不背?」
叫作蔣寄野的少年懶懶說:「不行,它太喜歡我了,一激動容易尿在我背上。」
少年:「我背它就不尿我背上了?!」
蔣寄野:「那你就等著。沒人強迫你背。」
少年崩潰:「啊——」
兩個人外形惹眼,那種無憂無慮神采飛揚,同時對周圍不相干人漠不關心的放鬆狀態,一看便知是富家出身的少爺。
薄懸隔著一扇窗戶和幾叢樹蔭,靜靜看著他們走過。
兩人一狗慢慢走遠了。
等到背影瞧不見,薄懸關上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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