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寄野有點不高興——不到生氣的程度,但是小情緒上來,話自然而然少了很多。
薄懸試圖跟他閒聊,得了幾句模稜兩可的回應,問他:「你不喜歡這裡的飯菜?」
蔣寄野說:「沒有。」
「哦」薄懸看了他兩眼,「那你為什麼不高興。」
蔣寄野愣了下,歷來都是旁人默默看他臉色,習慣別人謹小慎微地揣測他的意圖,除了他爸,頭回有人這麼直白當面問他。
但蔣寄野總不能回答他『因為我千里迢迢惦記著請你吃飯,結果你不讓我付錢,我心裡很不爽。』
像話嗎?又不是過家家的小學生。
蔣寄野說:「有那麼明顯?」
「嗯。」薄懸誠實說,「你臉拉得快掉進碗裡了。」
蔣寄野想像一下那個畫面,自己先樂了。
薄懸吃了一驚,摸不准他什麼套路。
他的眼型很漂亮,微微睜大的時候,睫毛濃密得粘上去的。即便如此,也抵擋不住其中明晃晃帶著關切的驚奇目光——就好像看一個神經病:「……你沒事吧。」
蔣寄野搖了搖頭。低頭塞了一口飯進嘴裡。心想我跟這人置什麼氣。
等出了食堂,天還沒徹底黑透,六點多鐘,道路兩旁的路燈已經全部亮起來了,去吃飯或者晚自習的學生從樹蔭下經過。
薄懸見蔣寄野沒有告別的意思,問他是不是要一起去北教教室?
蔣寄野說:「不行?」
薄懸哽了一下。
隔了會,他飄過來一句:「你有不高興的地方就直說,不然我也不知道你想幹什麼,跟別人都能好好說話,對我就非要這麼凶嗎。」
蔣寄野第一反應是疑惑:我凶嗎?我哪凶了。這種程度也能叫凶?
偏頭看了眼對方,光線影影綽綽,看不清神色。
蔣寄野雖然混帳了點,身上存在著眾多富二代們矯情自大的通病,優點也是有的,他從來不恃強凌弱。
別人越硬氣,蔣寄野越跟著來勁,但別人一服軟就不行了,大概受家裡父母的相處模式影響,蔣寄野從幼兒園起就見不得白白淨淨的小姑娘沖他抹眼淚,一見就頭皮發麻,恨不得退避三里地。
「我就這脾氣,不是沖你。」再怎麼直男,也曾在路上見過鬧矛盾的小情侶是怎麼低聲下氣地哄對方的,蔣寄野有樣學樣擠地出來兩句,自己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趕緊換了個話題:「有個事,我一直想當面問你。」
薄懸嗯了一聲:「你說。」
蔣寄野:「那天在光華大酒店,真是我們第一次認識?」
薄懸沉默兩秒,又將問題拋了回來:「不然呢?」
蔣寄野呵了一聲:「那就奇了,走廊那會我跟你說過話,你當時的反應可不像第一次見面,我感覺你快煩死我了。」
他想了想,用一個誇張點的比喻:「感覺你手裡要是有刀,估計都恨不得給我一刀。」
薄懸:「……」
他真是那種表情?
薄懸有點懷疑自己的情緒表達能力了,同時私以為蔣寄野抽空應該去看看眼科。
蔣寄野說:「喂,咱倆以前不會真有仇吧,有你就攤開說,你放心我這人還是比較深明大義的,如果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要是你的錯,只要不挨著什麼,過去就過去了,以後見面還是朋友。」
薄懸一陣好笑,又有些心酸。
他謹而慎之,知道有些東西自己不配得到,不敢堂而皇之地表達,也是不想拿到太陽底下被人評論。
但感情這種東西不受理智的支配。忍無可忍的時候,薄懸也幹過跑到正主面前刷存在感的傻事,沒成想有朝一日得償所願終於被對方注意到,卻是曲解成仇恨的形式。
薄懸說:「抱歉,我沒個意思。」
他自知是個陰暗卑劣的人,求而不得的時間長了,內心滋生了怨氣,但這些負面情緒不該由一無所知的蔣寄野承受,那也不是薄懸的本意。
燈前月下,美人秋波,誰看了誰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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