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得並不用力,大概是生病消耗了力氣、所以無法緊緊攥住他的手心,但那樣細膩滑潤的皮膚,邵庭陽的指節也沒能從中脫落。
邵庭陽垂下頭,摸索著吻了吻額頭,但因為沒有找准方向,最後落在了眉骨和眼皮之間。
晚安。
這是他本來準備好的台詞,因為得到了顧晏津的回答。他什麼都沒說,但是這一刻握住他的手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但他沒來得及說。
「……我不想、我不想一個人待著。」他趕在邵庭陽之前,輕聲說,「我好害怕,我想聽你的聲音。」
邵庭陽就沒有走了。
因為疲憊,他的外套沒有掛起來,只是隨手搭在臥室的桌椅上。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短袖衫,下身是一件顏色不那麼搭的睡褲,但穿了很久,觸摸時,柔軟的材質比被子更好摸。
顧晏津主動靠過去,邵庭陽便伸出手抱住他,像兩隻在這個不那麼冷的夜裡汲取溫暖的短毛動物。
邵庭陽像以前一樣給他一隻胳膊枕著,儘管這姿勢躺久了兩個人都沒那麼舒服。顧晏津把頭埋在他懷裡,手搭在他腰上,摸到他柔軟的睡褲,下意識地用手指頭在那裡攪來攪去。
他貼得太緊了,像一隻雛鳥一樣靠在他懷裡,好像要鑽到他的胸腔里去。
邵庭陽一開始只是覺得有些熱,後面逐漸有些不自然,只能閉著眼強迫自己快點入眠。
顧晏津感覺到了,就摸了摸,又去觸碰他發熱的耳垂,直到被邵庭陽捉住指尖。
「要做嗎?」他低聲問。
邵庭陽問他:「你想嗎?」
顧晏津沒回答。
兩個人完全不在一個狀態。
邵庭陽想了想,還是放棄了,「算了,明天就回家,別再發燒了。」
說著,他把人往懷裡按了按。
顧晏津掙扎著探出腦袋,在他們之間的空隙里呼吸著第三空間的氧氣。
「我幫你吧。」他說。
然後得到了對方的拒絕。
「我一下午都沒有補覺,有點累了。」邵庭陽說,「你安分點。」
顧晏津哦了一聲。
邵庭陽說自己累並不是無能的託辭,他早上六點就起床、此後像個陀螺一樣忙到現在沒有一刻停歇,閉眼躺著躺了十幾分鐘,欲望漸漸消退、困意轉而像螞蟻一樣爬了上來。
「是那個藥。」
快要睡著的時候,顧晏津忽然說。
邵庭陽迷迷糊糊的,聽見他的聲音,睜開眼睛,「嗯?」
「是那個藥的副作用。」他頓了頓,「不是我不……」
邵庭陽半睜著眼,感覺一陣洪水襲來、螞蟻裹挾著困意迅速逃離了他的腦海,意識又逐漸恢復了清明。
他反應了很久,才明白顧晏津說什麼。邵庭陽垂下目光,本想看看顧晏津的臉,但顧晏津把臉貼在他肩窩上,抱著他的腰,什麼都看不到。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所以你才不想……吃這個嗎?」
「有一部分原因吧。」
有一些話也就是一開始的時候難以說出口,開了個頭後面的話就順暢許多。
「進組拍戲的時候也不喜歡吃。」他說,「吃了腦子像有一層霧,會噁心,記憶力也很差。」
實際上副作用比想像中的還要多很多,盜汗、便秘、低血壓、肚子疼、視力變差,好像該有的能有的都來了,藥物把他變成另一個人,就為了抵制那一個時刻。
在他還是副導演時,他曾因為某種情況服用了這類藥物,然後就陷入了低潮期,這種感覺難以抗拒,就好像是他的大腦和心臟在拖著身體走。
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身不由己是什麼滋味,因為他持續幾天都不在狀態,嚴重耽誤了拍攝進度,最後不得不賠了一大筆違約金、退出了劇組。
由於那個項目是老師幫他牽線搭橋的,顧晏津的「不敬業」在那段時間不僅連累了他自己、也連累了老師的信譽。也是從那之後,他發誓不會讓這樣的情況出現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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