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陽很想做那個例外,但進去之後,又發現例外各有不同。顧晏津總是對別人很大方,對他卻「吝嗇」。
不吝嗇給予,但吝嗇表達。
但顧晏津總喜歡把假話放在面上,把真話隱藏在心底,所以邵庭陽時常要仔細辨別。但說到底,就算顧晏津心口如一那又怎麼樣呢,難道就能接受這樣的答案嗎?
顧晏津說他沒辦法好好經營一段親密關係,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道理,但冷靜下來想,難道他在感情中就是什麼聖手嗎?不,不是,他們都是第一次戀愛,都是摸著石頭一點點淌過河,沒有誰比誰更有經驗、更熟練老道。
他那句話完全是詭辯。
「你說這些,是因為真的做不到,還是因為覺得在我心裡不再是你想像中的完美形象,你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邵庭陽話音落下,顧晏津猛然抬起頭。
「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顧晏津冷笑著說,「邵庭陽,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你自顧自地在那裡說一大堆,控訴我的缺點,說得好像過不下去了一樣,結果轉頭又問我還愛不愛你?你是不是毛姆看太多了腦子看壞了?我結婚前有偽裝成性格很好的模樣嗎?我有表現得很體貼嗎?我是這樣的人嗎?好像都沒有吧,清醒點,不是我剛生出這一堆的缺點,而是我的缺點一直都存在,只是你現在才看到而已。」
他的語氣很沖,邵庭陽喉結滾了滾。
半響後,顧晏津才聽到他的回答。
「結婚的時候,你說會好好愛我。」
這簡直是一記重擊。
話音落下,顧晏津被堵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真心相愛想結婚的人,宣誓的那一刻怎麼可能會覺得這只是一句謊話?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礙日後一刀兩斷的決絕。
硬要這麼說的話,當初結婚的時候邵庭陽還承諾過永遠不會離開他,顧晏津是抱著這樣美好的幻想才同意和他一起走進婚姻這座墳墓的,可最後卻是邵庭陽先提出了離婚。
那這又算什麼呢?
顧晏津很想這樣問,但萬一邵庭陽順坡下驢說什麼「可我後悔了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這樣的話,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頓了很久後,顧晏津才說:「人都是會變的。」
「你會變嗎?」
這話問得有點幼稚,還有些可笑,但顧晏津沒有笑,他抬頭看向邵庭陽,「都會變的。你也變了,不是嗎?」
難道邵庭陽還是七年前那個莽撞熱情、真誠無知的青年嗎?他不是,那顧晏津自然也不可能再是了。
邵庭陽沉默半晌,他其實還想再問一句那你對我的感情呢,是變好了還是變得更壞,又或者好壞都不重要了。
但是即將問出口的那個瞬間,他改變了主意。
顧晏津看著他起身穿上風衣,把垃圾袋扎了個結拎著帶走,暗暗鬆了口氣,可是鬆懈的那一瞬間,心裡又很悵然。
是為什麼呢?他不知道。
顧晏津沒有送他,自始至終都坐在那張椅子上。
臨走之前,邵庭陽腳步頓了頓。
他轉身看著顧晏津的背影,醞釀了很久。
「不管你怎麼想,我確實還放不下你,可能是因為還愛,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如果你覺得我是在可憐你,那就不要抱有什麼心理負擔、也可憐可憐我吧。就像你那時同意和我在一起一樣,把這份感情施捨給我吧,我不會多想其他的。」
顧晏津肩膀顫了顫,但弧度非常輕微。
邵庭陽頓了頓,輕聲說:「你這個人經常鑽進牛角尖里後就聽不見別人的話,但我還是想說,你想的那些都不重要,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哪怕是裝的,也裝得愛我一點吧。」
說完,他推開門走了。
鎖舌合上的咔噠聲過去很久,顧晏津依舊坐在那張背對著房門的椅子上,但是神色和剛才對話時的淡漠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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