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訂的網約車正好拐過了路口,停在了路燈旁。顧晏津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依靠在他肩膀和手臂上,像是只要邵庭陽松一鬆手,他就能像一尾魚一樣摔到地上去。
邵庭陽只得左手拖著行李、右手扶著他,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人弄上車。
「0594。」
報完尾號後,邵庭陽重新戴上口罩,然後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個全新的手機,用取卡針把卡槽打開,又轉身去摸顧晏津的褲子口袋,只是在摸到一手碎玻璃渣的手機時,動作微微頓了頓。
那手機實在摔得不成樣子,起初邵庭陽還以為碎的只是鋼化膜,但等到把屏幕上的碎渣清理掉才發現,是整塊手機屏都摔碎了。顧晏津一貫不愛用手機殼,邊框被磕掉了一大片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敘利亞戰損機。
他把舊手機的卡重新騰到新手機里去,好在顧晏津所有文件和數據都存儲在自帶的雲盤裡,不用搗騰什麼備份,重新登錄一下帳號就有了。
顧晏津一直看著他忙來忙去,一言不發,直到他找了個袋子要把舊手機裝起來時,才終於開口:「別扔了。」
邵庭陽看了眼舊手機,「都壞成這樣,還是別修了。」
顧晏津垂下眼睛沒再說什麼,但也沒再看他。
邵庭陽想了想,還是把舊手機連同碎渣一起包了起來,放回了隨身包里。
五分鐘後,計程車停在了酒店門前。
顧晏津的證件還卡在顧家沒有帶過來,好在邵庭陽支付軟體里一直有綁他的電子身份證,倒也不算麻煩,只是在核對時前台看了他們好幾眼,核驗人臉時拖了好幾分鐘,邵庭陽便露出一副不耐煩頻頻看手錶時間的模樣,果然前台沒再拖沓、公事公辦地把房卡遞給了他們。
打開門,顧晏津剛想進去,卻被邵庭陽攔住。
房間裡燈都暗著,只剩下玄關處亮著一盞昏黃的燈,邵庭陽抬手把過道擋得嚴嚴實實,顧晏津嘗試了幾次都沒找到突破,抬頭看了他一眼。
但那一眼很快就收走了,淡淡的,像很不想看到他一樣。
邵庭陽不知道一個人怎麼能倔成這樣,要給他打電話、但好不容易打通了卻又一個字不說;他從A市千里迢迢地趕過來接人,風吹得那麼冷,顧晏津也真能這麼幹坐著等幾個小時,見面後卻又把他當空氣。
他很想說些什麼,但是看顧晏津的表情,又覺得不會有答案。
邵庭陽很想穿越回幾個月前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因為想到是去離婚所以說了個看起來很瀟灑、恩怨兩清的回答,但實際上究竟什麼樣只有他自己知道。和顧晏津在一起折磨嗎?當然,不在一起都這麼折磨人,更何況是在一起的時候。
但有時候人就是賤的,好好的日子過著覺得沒意思,非要過一些艱難闖關的生活,有時候沒那麼心驚肉跳了,反而還會懷念。
就像顧晏津之於他一樣。
此時此刻邵庭陽終於意識到,不管理性上多想掙扎、擺脫,但是身體和情感上的反應騙不了人。
他栽了,大概這輩子都只會栽在顧晏津一個人手上,不是他就不行。
既讓他覺得悲哀,又讓他覺得慶幸。
還好那個人是顧晏津。
但他的這些掙扎對方大概是看不到也不知道的,所以這份慶幸里又迫不得已地加上了幾分無奈。
邵庭陽呼出一口氣,很多事情想通後才發現解決的方法這麼簡單,之前那些此起彼伏漲上心潮的疑問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句「你怎麼樣」。
你怎麼樣,還有沒有其他傷,腦袋還疼不疼?
邵庭陽發現,這就是他想問的問題,在心潮翻湧後,大浪淘沙,就只淘下來這幾句話。
顧晏津依舊不說話,但邵庭陽看到了剛才他流淚時風乾的淚痕。大概他本人都沒有發覺,但還是留下了一絲蛛絲馬跡。
手機叮鈴鈴地響了起來,是外賣的電話。
民以食為天,於是一切暫停,吃飯優先。
提前定外賣時邵庭陽並沒有想到顧晏津會沒吃晚飯,甚至他也沒吃午飯,他只能擔心顧晏津會凍感冒、所以才特意點了些熱粥,份量也不多,但現在看來剛好,因為顧晏津也吃不下多少。
吃完飯、邵庭陽讓他換了一身衣服,天氣雖然不熱,但他下午和晚上一直在出冷汗,他剛才摸著都有些潮。
邵庭陽下去送乾洗的時候,順便戴上口罩去了一趟樓下的藥店,買了體溫計、碘伏、棉簽、紗布、感冒藥和健胃消食片之類,總之用得上的用不上的還有可能用得上的,林林總總裝了一個大袋子。
想到顧晏津低血糖的老毛病,他順路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幾包糖,顧晏津自己是不會忘記帶這些的,但邵庭陽看他出來的時候兩手空空,除了那個破破爛爛的手機外什麼都沒拿走,估計其餘的都放在望京那套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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