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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偶遇只是偶遇,過了今晚宣贏仍不知歸期,害怕即便宣贏獨自出走良久,在踏過山海享過悲歡之後,仍然沉疴入骨,舊疾難愈。

他更害怕,在未來的某一天,就如這次一樣,宣贏再次給他留下一句歸期不定,獨自遊蕩塵世。

於是他將宣贏趕去沙發上,宣贏自知有愧,在他身邊底氣不足,每晚乖乖睡沙發,他就在每一個萬籟俱寂的深夜裡,悄悄下樓,靜靜地看他好久。

時間永不停息地流轉著,關於那份愛意誰都清楚它沒有絲毫減弱,只是宣贏讓楊如晤很難辦。

慣性冷漠的理智與唯獨對宣贏的感性碰撞在一起,楊如晤罕見的不知如何去面對,所以他選擇讓宣贏先回歸大眾視野,他隔開眾人,去出一趟可去可不去差事。

料想鍾姐已回沈園,今晚回來的消息也沒透露給任何一人,下了飛機,手機恢復信號,他錯愕地聽見震動聲響了好半晌。

打開一看,全是宣贏發的,沒什麼次序也沒什麼特別,上一句接不起下一句,跟那些發來的信件一樣日常冗餘。

回過一通電話,對方關機。宣贏良好的改變大家有目共睹,楊如晤想他在沈園大約也翻不出什麼風浪,於是作罷,摁滅手機,沒想到一進家門就看見了一雙熟悉的鞋子。

宣贏還是不講理,敢跑出去那麼久,還能跟以前一樣有恃無恐地霸占他房間。

「我沒有失聯,」宣贏抱在他腰腹,「你知道我在哪裡住,也知道我去過什麼地方,所有的事情我都有告訴你,我沒有想走就走。」

這樣的見面是楊如晤始料未及的,腰間的雙臂一寸寸收緊,楊如晤被他勒的上不來氣,他按上那隻手腕,稍稍用力:「放開。」

「不放!」宣贏忍著酸疼,「你答應過我見字如面,也答應我不會不要我。」

他們始終還未來得及好好聊天,親朋好友都見了,唯獨愛人,他不肯放下身段聽他一言。

在門口糾纏了半晌,楊如晤煩躁地往下按,宣贏不管不顧地往上攀,這時候他格外佩服程願的勇氣,若他也能出息幾分,真真正正se.誘一把,他還真不信楊如晤能如柳下惠坐懷不亂。

「楊如晤!」宣贏氣喘吁吁地大喊,「你到底讓我怎麼求?我真給你跪下來?也行,反正外面在下雪,我出去給你跪,跪到你消氣為止行不行?」

這話不光火上澆油,而且有賣慘之嫌,口不擇言這毛病大約宣贏這輩子都改不了,不過由於病情好轉很多,他不會如同以前慣會擺臭架子當真一走了之,亦或真往雪地里扎,還在學會了及時滅火,在楊如晤粗重的呼吸聲,連忙又給一顆甜棗。

「我認打認罵,求你了,別不理我。」

其實連著說會更好,聽起來像撒嬌像討好,偏偏這兩句話中間隔了一兩分鐘,意思又差了十萬八千里。

楊如晤手下真用了力,輕而易舉將扒在身上的雙手掀開,轉身目光凜凜地盯著宣贏,末了冷冷勾一勾唇角,一言不發。

不管宣贏如何胡鬧,其實他真的很怕楊如晤冷臉的樣子,壓迫感與輕微的窒息感接踵而至,宣贏雙臂垂在身側,動了下唇,眼睛很快浮起了一層霧氣。

「楊如晤,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嗎。」

他說這話時嗓音里幾乎沒有情緒,非常平淡,與那雙充滿水汽的眼睛分外不符,楊如晤仍然無動於衷,只是輕輕地偏了下頭。

宣贏的手指無意識地跳了幾下,感覺渾身血液一泵一泵地往指腹抽,刺痛又鼓脹。

他永遠不會忘記,楊如晤曾對他說過,再生氣不會不理人,可他現在一個字都不肯說,其中意味令他無法承受。

那層懸在眼中的霧氣終於掉下來,宣贏轉過頭,忍著委屈小口呼吸幾下,剛抬起手臂準備擦掉,餘光掃見牆壁上的身影突然動了,緊接著他頭皮狠狠一痛。

「跪啊!」楊如晤揪著他後腦,摁他在牆壁上,沉聲譏諷道,「你想憑几封信,幾句話,就能當什麼都沒發生嗎?你以為跟我哭幾聲委屈幾次,我就能跟順你心意,跟你和好如初嗎?你太高看我了!」

宣贏悶哼一聲,感覺血液都順著頭皮去了,順著本能掙扎了一下。

「別動!」那把黑絲在指縫扭曲變形,楊如晤攥的更加用力,逼迫他仰起頭來:「你說走就走,還敢用那幾張紙吊著我,你說,我得吊你多久,才能讓我舒坦一些,痛快一些!」

楊如晤的沉默會令宣贏恐懼萬分,但憤怒卻絲毫不會,他的粗暴行為彷佛是解除僵冷的開關,宣贏被迫地仰起脖頸,雖然呼吸不暢,卻忽然很滿足地笑了。

終於撕開了沉悶,終於打破了無言以對,楊如晤給他的感覺任何人都無法代替,他趨之若鶩,他求之不得。

「你可以.....」宣贏不再掙扎,把手撐在牆壁上,不顧頭皮刺痛,費力地扭過頭,斷斷續續又無比誠懇地說,「吊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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