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玥個頭不矮,但站在楊如晤身前仍顯纖弱,楊如晤垂眸看著只到他胸前的女孩兒,低聲承諾:「我會照顧好他。」
「我不信。」
她跟宣贏很像,無論神態還是語氣,楊如晤順其自然地反話正聽,說:「那歡迎你隨時來監督。」
任玥眼圈發紅,倔強地看著她,沈休過來拍拍她後背,順勢攬在懷裡推她走了。
病房裡安靜了,只剩宣贏輕微的呼吸聲,楊如晤坐在他床邊,輕輕地握住了宣贏纏滿紗布的手。
厚重的紗布摸上去感受不到肌膚的溫度,楊如晤轉去摸他的指尖,幾下之後,男人的呼吸重起來,額頭兩側青筋隱隱浮起。
不過他眼神依然冷靜,只是因為視力問題,背脊彎曲了幾分,隨後他再次彎身,在宣贏眉心親了一下。
宣贏還在睡,彷佛脫離塵世平靜到永遠不會再睜眼。
中午時祝詞送來了工作材料與換洗衣物,除此之外,手裡還帶了一束金燦燦的向日葵。
楊如晤盯著那束向日葵,祝詞發覺,主動解釋:「之前宣贏不舒服,我見您總是給他帶向日葵,所以.....」
「拿出去吧。」楊如晤說,「以後不送他向日葵了。」
平南那條通往高速路的土路上就種滿了向日葵,從以前到現在一直生長在那裡。
回想到那一天,楊如晤的遺憾裡帶著幾絲慶幸。
暈車的毛病從記事起就有了,幼時楊平之與白潔工作繁忙,他經常輾轉在各種親戚家。
城市與城市之間的距離很遠,大巴車的汽油味,停車的制動聲充斥在無數次的奔波里。
雖然早已習慣奔波在各處的生活,但疲憊與迷茫在一次次的起點與終點裡形成了嚴重的條件反射。
一年年累積下來,楊如晤的暈車症狀達到了一定的可怕程度,除非自己開車,否則見車就暈。
去接趙林雁的那天賀成棟被臨時指派陪幾位領導參觀,無法脫身,只得拜託一位親戚去接妻子,楊如晤原本是要在家中等待新叔母,出發前見賀成棟幾番同親戚叮囑,為安他心,楊如晤主動陪同。
那一趟路途遙遠,楊如晤與司機交換著開車,最後一段路程時楊如晤換了下來,剛剛抵達平南,他實在難受,讓司機停車,在路邊吐了個昏天暗地。
因出發前說好了要及時返程,司機讓楊如晤自行找個地方休息片刻,待接來趙林雁,他們在這裡匯合,一起返程。
司機走後,楊如晤在附近找了個餐廳休息,過了一會兒愈發難受,他摸了下額頭,發燒了。
趁著司機還沒來,就近找了一家診所,吃完藥後返回了約定好的地方。
不多時,司機回來了。
副駕上,趙林雁抱著背包,對他溫柔地笑了笑,
楊如晤本欲與新叔母寒暄一句,卻發現女人好像沒多大興致,頻頻催促他們快點出發。
坐上後排之後,楊如晤發現還有一個男孩兒,身材瘦瘦小小,烏黑的眼睛裡對他滿是防備。
「我是哥哥,不用怕。」
這是楊如晤對宣勤說的第一句話。
車子啟動了,同時大片的夕陽也籠罩在這片大地上,還未駛出幾百米,楊如晤渾身無力地癱在了后座上。
暈車的噁心伴隨的藥物帶來的無力感在身體裡揮發開,楊如晤把窗子打開,深深吸了幾口清涼的空氣,然而症狀沒得到緩解,卻聽到了一陣遙遠的哭聲。
與此同時,他們接上的那對母子也開始哭了。
司機看向趙林雁,似是不忍心地降低了車速,楊如晤不解地皺了下眉,順著哭聲撐身看向了窗外。
霞光里,男孩兒白色的T恤晃亮了楊如晤的眼睛,他拼勁全力地追趕著,嘴裡聲嘶力竭地喊著媽媽。
土路上盪起的灰塵讓楊如晤忽然呼吸受阻,他緊緊地盯著那個男孩兒,在車速再次降低的時候,男孩兒的通紅且明亮的眼睛撞進了他的眼底。
他們或許對視上,也或許沒有,在這雙絕望又充滿希冀的眼睛裡,一貫冷血無情的楊如晤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距離尚且遙遠,司機將將把車停下來,趙林雁痛哭著大喊,要他們快開。
車身一停緊接著猛地躥了出去,楊如晤額頭撞在車框上,喉管里一個勁兒泛酸水,手臂卡在窗沿處無力地晃了幾下,他短暫地昏迷了幾秒,再睜開眼時,視野里呈現了一道別樣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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