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幾場雨後,天徹底涼了,又過一陣,雪花飄了起來。
臘月二十七那天,平南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雪,街頭上掛滿了喜氣洋洋的彩帶,任玥細細擦拭著宣文林與徐秀英的遺像,擦著擦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還是沒有打聽出來宣贏在哪裡,也沒打聽出來他有沒有被判刑,一口氣懸在胸口,再憤怒再焦急也無能為力。
冷靜下來分析一番,宣贏罪不至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裡等,守著他的家,等他回來。
轉眼大年三十,天剛剛落黑,鞭炮響起來時,冷落的門庭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任玥心裡忽地一緊,隨即驚喜地往外跑。
然而看到院子裡站的那個人時,狂喜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不是宣贏回來了,是周仕坤,就他一個人。
「我兒子廢了。」周仕坤目光放在客廳內,不知在看任玥還是再看宣文林,他重複地說著,「我兒子廢了。」
以前任玥見過周仕坤幾面,也曾甜甜地叫過他周叔叔,時過境遷,他助紂為虐,讓人親手給宣贏定下這輩子無法翻身的罪名。
任玥死死忍著眼淚,返身回屋抱起宣文林的遺照,再出門,她面帶微笑,一步一步地靠近周仕坤,依然用著甜甜的嗓音說:「周叔叔,宣贏的爸爸死了,死好多年了,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或許宣贏也早就死了,不過沒關係,宣贏現在跟死了沒兩樣,你開不開心啊?」
周仕坤倒退了一步,臉色倏地沉下去,如周決明一樣,突然就對宣家喪失了一切的良心。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周仕坤心裡在想什麼,任玥仍在逼問:「你看看他,聽說你們是義兄弟,你記不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了?來,好好看看。」
周仕坤猛地揮開,相框砸在地上,卡啦一聲裂成碎片,他怒吼:「是宣贏要殺了決明!我兒子現在——」
「他為什麼要傷周決明!」任玥揚聲質問,「你不知道嗎?你真的不知道嗎!」
周仕坤臉色陡然陰冷下來,神色變得極其詭異,他沉沉地冷呵一聲,用手指對她重重地點了幾下,隨後從衣兜里掏住一張紙甩給她,轉身就走。
任玥盯著手裡的紙心竅陣陣發寒,她顫抖地打開,懸在心裡的那口氣一下子頂到喉嚨處,又重重墜下去。
這是宣贏的判決書,他已滿十七周歲,需要負刑事責任,罪名是故意傷人,判處三年六個月有期徒刑。
「周仕坤!」
任玥悲痛欲絕,她把判決書緊攥在手裡,追出去,在鞭炮齊鳴的聲響里,對著周仕坤的背影厲聲詛咒。
「他在天上看著你呢!你們欺負他無父無母,沒人撐腰,你們不得好死!」
周仕坤未停,很快在巷子裡消失不見。
雪花簌簌而下,少女癱坐在屋檐下,懷中抱著那張判決書,在大年三十這晚對著滿院殘雪嚎啕大哭。
後來任玥想要去探視宣贏,然而她與宣贏非親非故,根本沒有探視權利,無奈之下任玥求遠親求緊鄰,想盡辦法只求見一見他,可是這裡的人好似得到了什麼授意,只要看見她便閉門謝客。
幾番折騰,任玥無計可施,
她不得已去求徐天博,想讓這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幫忙想個辦法,甚至保證以後可以給他當老婆,徐天博嚇的連連後退,眼神看向宣家的方向,皺著眉使勁搖頭。
他用口型對任玥說,監控還在。
任玥難以置信,喉嚨里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她身子一軟,心徹底涼了。
開學之後任玥也未曾歸校,不久,班主任上門來尋,這是一位女老師,言語溫柔,勸她好好念書。
任玥學習極其刻苦,即便被打壓成績依然名列前茅,這個女孩兒的目標非常堅定,有朝一日她要逃離這裡,不要再任人擺布,把命運緊緊地攥在自己手。
可是她現在找不到宣贏,擔心他吃不飽穿不暖,更擔心萬一哪天宣贏回來,見家裡沒人,他會傷心。
任玥一言不發,老師見狀輕聲提點,你總要為自己考慮,也要....老師環顧室內,聲如蚊訥:「也要為這裡考慮。」
言外之意:已經折了一個,別再多搭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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