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深處的記憶隨著賀此勤的話開始翻湧,宣文林確實送過他們一堆吊墜。
家附近新通了一條便民街,小地方政策沒那麼嚴,一些流動小攤隨處可見,那對吊墜就是宣文林在某一個攤子上挑的,不值錢的瑪瑙片,只因能刻個專屬的名字,就別具一格了。
兄弟二人都是單字,但筆畫不算少,宣文林排隊等到天黑才做好,回到家兄弟倆新鮮的不得了,把各自的吊墜往脖子上一掛,再也不肯摘下。
奈何吊墜配的繩子質量不過關,沒帶多久線就磨壞了,宣文林交代他們收好,等有時間帶他們換繩子。
日子總在不經意間快速流逝,大人有工作忙,小孩有學要上,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兄弟倆的吊墜在抽屜里放到宣文林意外身亡,也沒把新繩子換上。
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情,包括趙林雁改嫁他鄉,也包括徐秀英亡故,宣贏離家時家裡家外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屬於自己的吊墜。
「不記得了。」宣贏喉嚨有些緊。
「我記得。」賀此勤說著把手扣在了茶几上,等挪開,宣贏看到兩枚紅色的吊墜出現在眼前。
瑪瑙顏色經久不退,『贏與勤』永久地鐫刻在那片瑪瑙的中心位置,似乎跟當年新到手時一樣嶄新。
「賀叔太小氣了,也不說送你點好的,」宣贏狀似隨意地用指腹在眼角颳了下,又示意茶几處,「這又不是值錢的東西,還值得保存這麼多年。」
賀此勤拿起刻有贏字的那塊放到手心:「我們從小就打架,爸媽說我們前世一定是仇人,當年媽跟我說要帶我一起走的時候,我很開心,想著終於不用再受你欺負了。」
「開心沒半天,又捨不得了,想著宣贏一個人怎麼辦,還想你會不會也捨不得我,後來我跟媽說要不我別走了,每天跟你打架也挺好玩的。」
賀此勤曾想過留下,這是宣贏從來沒有想到的。
「媽聽完我的意思,什麼都沒說,但是晚上我上衛生間,見她蹲在廚房哭,我又捨不得了,她是一位母親,我們的母親,一個人遠走,她怎麼活。」
賀此勤將吊墜在手心裡翻來覆去:「當時奶奶還在,我想了很多,不忍心媽一個人走。」
「其實走的時候我想偷偷拿走一件你的衣服,就當我們還在一起,但我們走那天你把門鎖了,躲在屋子裡不肯出來,我就從客廳的抽屜翻到了這兩隻吊墜。」
「剛到賀家時我叫他叔叔,白天上學,晚上捧著吊墜偷偷哭,」賀此勤聲音忽地梗了一下,吸吸鼻子繼續說,「很想給你打電話,聽聽你的聲音,問問你過得怎麼樣?可是...你也知道,我太慫了,不敢打,怕你罵我,也怕聽見你過的不好。」
從與趙林雁相逢至今,賀成棟說過賀此勤曾思念兄長到每晚都會哭,楊如晤也說過同樣的話,彼時宣贏憎恨賀家所有人,自然對此嗤之以鼻,但現在,他親耳從賀此勤口中聽到,又是另一番滋味。
宣贏眼眶酸澀不止,咬著唇內一側軟肉,面上努力維持著冷靜的神色。
「說真心話,楊如晤比你更像一個哥哥,他會讓我,教我,做對了獎勵禮物,做錯了也能毫不手軟的教訓我。」賀此勤抹了下臉,看向宣贏,「雖然我很少叫你哥,但是宣贏這個名字在我心中沒有人可以取代,所以無論是誰,都要往你之後排。」
談到現在,宣贏幾乎沒有插過話,賀此勤一股腦兒地說完,長舒一口氣,把兩枚吊墜重新收好。
他是痛快了,宣贏聽得萬分糊塗,細細琢磨一陣,拋開別的不談,單單最後一句話,聽上去像是在離間他與楊如晤。
「你到底想說什麼?」宣贏自嘲道,「說明白一些,我腦子不好使。」
賀此勤沉吟片刻,彎腰傾身,沖他招下手,宣贏皺著眉湊近,只聽賀此勤聲音低到極致:「宣贏,我跟你說,楊——」
「聊什麼悄悄話呢?」
室內旋進一股略帶寒意的風,男人醇厚的嗓音橫穿過來,賀此勤怔住,僵硬地扭頭去看。
楊如晤手裡拎著一隻紙袋,面色如常,鏡片之後的眼睛緩緩地彎了下,他身後那塊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室外瑩瑩燈火,賀此勤才發覺原來已經天黑了。
見到來人宣贏還是挺高興的,顧忌賀此勤在場,不得不矜持且高冷地沖他點了下頭。
「湊這麼近?」楊如晤微微歪了下頭,「此勤,說我壞話呢?」
他言辭調侃,一絲異常也無,賀此勤嘴唇動了下,意味深長地看了宣贏一眼,起身離開。
「他怎麼了?」宣贏驚訝地看著那道身影,扭頭過來又問楊如晤,「你倆吵架了?他還不理你了。」
楊如晤只靜了一秒的時間:「嗯,吵了兩句,不是什麼大事。」
賀此勤近幾日確實反常,連林漾都在他跟前受了委屈,宣贏猜測賀此勤犯的是婚前焦慮症。
二人返家,途中楊如晤不經意地問:「此勤怎麼來找你了?聊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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