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方向盤的感覺非常陌生,宣贏深呼吸,揉揉自己的臉,慢慢地踩下油門。
太久沒開過,下腳沒輕重,車子往前陡然一竄,宣贏緊張到臉色發白,反觀楊如晤,十分鎮定地點評:「嗯,不錯,車動了。」
宣贏神色一松,忽地笑了出來。
逐漸找到規律後宣贏稍稍放鬆,腳底依然不敢用力,以龜速行駛。
唯保一點,他死了沒事,楊如晤決不能受傷。
楊如晤模樣懶散,似是嫌他開的太慢,放下車窗,掏出一支煙對著風點上,恰好從後來岔路口進來一輛自行車,路過這輛皮卡,看都不帶看的快速掠過。
「宣贏,兩個輪子的都比你快。」楊如晤撣下菸灰,「丟人。」
宣贏原本就緊張,被他這麼一說不禁氣惱,前後方看一眼,確認沒車後猛地踩了腳油門,不過也就快了一兩秒,他又沒出息地點了剎車。
楊如晤歪在副駕朗聲大笑:「慫樣兒。」
日光下,楊如晤指間的香菸繚繞,煙霧緩緩飄散過來,那個男人五官俊朗,散漫不羈,然而這樣笑起來的他,眼裡一片清明亮光,彷佛褪去成熟,回到最青春的年華,滿身都是無拘無束的少年氣。
宣贏感覺自己的心被燙了一下,他不吝誇獎,說楊如晤,你真好看。
楊如晤微微一頓,窗外看兩眼,確認沒車,俯身過來在他臉頰上親一口:「這不是自己的車,不能亂開,你忍忍。」
宣贏怔愣好半天,罵句:「臭流氓。」
這條路來往的車輛果然很少,迎著烈日出發,車內亮堂一片,終於即將抵達楊如晤所說的地方,拐過一個彎,宣贏看清周邊,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楊如晤臉上笑意逐漸斂去,告訴他:「繼續往前開,還有五百米。」
宣贏不緊不慢地把車停靠到一邊,望著車外,也望著艷陽,沉默下來。
遠方能看到那片熟悉的地方,依稀有幾棟高樓佇立著,在那零散的幾棟高樓下,是一條條的居民巷。
那是宣贏生長的地方,宣文林的葬身之地,還有,宣贏從不直呼這座城市的名字,一直用『破地方』來界定這裡。
這條路太熟悉了,多年以前,它是一條坑坑窪窪的土路,周圍是連成片的小土丘,車一過灰塵飛起來,飄得暗無天日。
宣贏也曾在這條路上,追趕狠心的母親,撕心裂肺地求她回頭。
如今這條路寬了平了,甚至整條馬路都反射著嶄新的黝亮,宣贏眼睛被光刺的酸脹,額頭被憋的發悶。
楊如晤沒去看他,冷漠催促:「繼續開,還有五百米。」
這兩日的溫情從宣贏身體裡無情地散去,他快要忘了,即便歡愛一場,楊如晤仍是賀家的楊如晤。
他仍秉持著中立態度,不,這種中立在他們相處兩天後變成了不擇手段。
楊如晤在用他的不舍,用他們這兩日的親密無間,來試探他對賀家能容忍到什麼程度。
就如眼下這條路,宣贏若聽從指令開車過去,那楊如晤的試探便成功了。
「你明白我堅持留你兩天是為了什麼,你也明白....我捨不得你。」宣贏解開安全帶,「我從來沒奢望會影響你的立場,也說了回去之後會跟趙林雁和平共處。」
楊如晤搭在窗邊的手指動了一下。
宣贏看向他:「兩天而已,你就忍不了嗎?」
楊如晤側臉輪廓尤為冷酷,他不去回視宣贏:「我沒有忍,繼續開,五百米就到。」
正值盛夏,窗外蟬鳴不止,宣贏放下手,解開襯衣袖口。
「你知道刀片劃開皮膚的感覺嗎?」宣贏臉上的笑變得非常怪異,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在街頭上,任由陽光灑落在皮膚上的感覺了,「很爽,比跟你做還爽。」
宣贏深呼吸一下,繼續說:「其實你看到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我身上原來還有菸頭的燙傷,很多很多。」
「做掉了?」楊如晤撫摸過他的每一寸肌膚,除了刀片劃傷,並未發現其他的傷痕。
宣贏點下頭:「我是想告訴你,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就像我身上的疤,我不告訴你,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車窗前的陽光將宣贏瞳孔映成淡金色,眼底情緒在這層溫暖的光線下一點點沉鬱下來,但他沒有像以往那樣亂發脾氣,只是把這兩天積攢的溫情漸漸地抽離了出去。
「我以前來這附近辦過事。」楊如晤說,「偶然看到一片令人神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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