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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楊如晤這個『中間商』的身份也並非毫無益處,即便他上了兩個都看他不怎麼順眼人的車裡,這倆人也不能直接把人趕出去。

沈休摯友,不可隨意對待。

任玥吩咐司機先去福熙路,車子緩緩啟動,光線流轉間,楊如晤輕微抬下眼,保持沉默,又閉上了眼睛。

一車人心思各異,抵達福熙路時天都黑了,司機將車停靠在路邊,看眼副駕那位男人,又轉頭看后座那兩位。

宣贏深吸一口氣,踹腳前座:「楊如晤!下車。」

楊如晤抬了下手臂,足足有一分鐘的功夫,才問:「到了?」

任玥探頭過來:「你還真睡著了?」

楊如晤整理下衣服,偏頭看一眼:「後面睡著的,太困了。」他略一停頓,又問,「你今天回哪兒?」

宣贏給他倆字:「回家。」

這個家不言而喻自是沈園,楊如晤沒做阻攔,下車站好,反手敲了下車窗。

宣贏沒開車窗,反而打開車門下車:「我忍你一天了。」

楊如晤:「我怎麼你了?」

「你怎麼也沒怎麼我,我就是不順心行嗎?」宣贏語無倫次,「還你怎麼我了,我同意你上車了嗎?上完也就算了,送你到家門口了還敲敲敲,我直接送你到床上,哄你睡著行不行?沒完了?」

車內任玥瞧架勢不對,連忙下車,小跑著繞到宣贏身邊,難得為楊如晤說話:「好了,他又沒招你。」

平心而論,任玥對楊如晤印象不錯,或許這份不錯更多原因是來自對沈休擇友觀的信任,但不影響她的判斷力,宣贏此番純屬遷怒。

這幾天宣贏表面上是作為賀家這方周旋與賀此勤訂婚事宜,實際上那份獨屬於家庭的親密關係從來沒有屬於過他,忙碌幾天,一朝結束,心頭忽然變得空蕩蕩,其中滋味平常人尚難排解,更何況宣贏這種高敏感人群。

然而任玥只猜中這一半,其餘一半宣贏並沒有表露出來,忙碌確實煩人,不過事情一了,雖說心中滋味複雜,但還有一部分是舒坦,妥帖。

這是兩種極其矛盾的感受,一邊欣慰著他也算能承受一聲哥哥,給了親弟弟體面,終於可以不用在賀家演母子情深兄友弟恭的橋段,一邊又不甘心,憑什麼他們就能闔家歡樂地共聚一堂。

想來想去,宣贏決定不能這麼為難自己,算了,他實在是身心俱疲,反正他義務已盡,賀家若再有什麼事,他決計不會再犯心軟的毛病。

楊如晤看著宣贏從充滿怒火到逐漸冷淡,眸光也涼下來:「看著這是要跟我心生嫌隙了。」

宣贏心口莫名抽了一下,像是犯了極大的錯還被人當場抓住了一樣。

「頭兩天忙的腳不沾地,累的頭疼。」楊如晤態度不著痕跡地疏遠了許多,「若有冒犯,還請諒解,敲你車窗是為了提醒你。」

宣贏看向他,奈何路燈太亮,他只看到楊如晤鏡框折射的一道光。

為了提醒什麼宣贏沒來得及問,只見楊如晤掏出手機,跟對方交代,從宣贏房間的枕下把小灰送出來。

不多時,馮姨從家裡出來,手裡拿著小灰,看看幾人,不知該給誰。

「給我吧,回去忙吧。」

楊如晤接過小灰捏了一下,確認裡面沒東西才遞給宣贏,「最近也沒少受累,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

這世間萬物大多數遵循著某種規律,你強他弱,你弱他便強,此刻的楊如晤便是如此,宣贏再一次感受到了不苟言笑卻又冰冷禮貌的楊如晤。

「代我向沈休問好。」楊如晤跟任玥點頭致意,轉身走了。

道路兩旁樹葉在夜風裡簌簌作響,夏天到了,風裡有一股淡淡的潮熱,宣贏握著小灰靜默良久,任玥捏捏他的手掌,帶他重新回到車裡。

一路街邊風景倒退,宣贏腦袋抵在車窗上,表面木訥,不想開口說一個字。

到達沈園,宣贏強撐著精神去銀灣露了一面,任寒見他臉色不好,沒留他多久便催促他去睡覺。

鍾姐帶走宣贏,在天星客廳,見到了幾天未見的程願。

「回來了?」程願一身睡衣,放下手裡的書過來,「餓不餓?」

雖然親密關係已斷,但此刻宣贏心神異常地波動不安,他死死盯著程願,突然一把將他抱在了身前。

在某種意義上,程願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獨屬於他的人,並且到現在還在用另外一種正常的方式陪伴著他,宣贏捏著他的後頸,求救似的一聲一聲地喚他:「程願,程願。」

宣贏手指冰涼,所幸指甲修剪齊整,頸後並未有過多刺痛,但指腹的力道很重,程願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被壓縮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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