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贏臉上僵硬一秒,轉而笑眯眯地說:「出去。」
門被輕輕關上,宣贏仰在沙發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忽然欣慰自己有長進,居然跟陌生人聊了一會兒天,沈休若是知道,說不定就同意用蹦極來獎勵他了。
本來打算跟沈休打電話邀賞,轉念一想,通話中難免被詢問,這遭來的他是既丟面子裡子差點兒也丟了,想想也算了。
掰出兩顆藥扔進嘴裡,宣贏順手去夠床頭櫃,手心閃空之後才想起來這裡是別人家,鍾姐不在,沒有人會按他的習慣給他房間裡備上一杯溫水。
佐匹克隆苦澀無比,苦的整個口腔都顫抖,宣贏胡亂咽下去,沖完澡躺在床上醞釀睡意。
房間內沒拉窗簾,隱約可見院外幾隻乾枯的樹枝隨風搖晃,雪依舊在下,半空中零星飄著雪花。
時值凌晨,宣贏還沒睡著,手裡攥著一隻深灰色巴掌大小的玩偶,煩悶地使勁捏了捏它的身子。
小灰是在某次外出時買的,就是街頭的一個小攤子上,當時宣贏路過的時候,攤主正好吆喝了一聲:「原創精品,只此一件,如有雷同,告他們抄襲。」
攤主是位姑娘,雖是玩笑話,但十分爽朗幹練,周圍不少人都被這席話逗樂,唯有宣贏停下腳步,很認真地問:「真的只有一件嗎?」
攤主點頭:「我親手做的,保證全世界就一件。」
於是,宣贏花了幾十塊錢,買回來一件全世界獨一無二隻屬於他的小灰。
說來也怪,他平時需要靠藥物維持睡眠,那天忘記吃藥,稀里糊塗地握著小灰,竟安穩地睡到了天亮。
後來小灰便成了他的專屬陪睡,奈何這只是心裡作用,大多時間它就是個很普通的小玩偶,尤其今晚,小灰的效果更不明顯,宣贏捏了捏眉心,坐起來狠狠地喘了幾口氣。
反覆深呼吸多次,胸腔里換上涼絲絲的空氣,宣贏抻了抻手臂,又重重地往後躺,試圖把自己砸暈過去。
幾番折騰還是有效果,也或許是藥物發生作用,不多時,宣贏睡了過去,然而清晨四點,天還未亮時,他又毫無預兆地睜開眼睛。
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整個房間似乎都在迴蕩著心跳聲,這種感覺極其痛苦,彷佛是身體單方面強制開機,神經還在深深沉睡。
後背病理性牽扯的疼痛令人難忍,佐匹克隆的苦味殘存在口腔里,宣贏往額頭上一摸,全都是汗,他緩緩地眨了下眼,艱難坐起身,伸手又向床頭櫃處摸。
毫不意外,仍是什麼都沒有,這次宣贏沒忍住脾氣。
手機飛向房門,落去一聲重響,宣贏喉管幾度痙攣:「鍾姐,水呢!」
沒有人理他,這一刻宣贏耳邊響起千萬道聲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在他耳邊竊竊私語。
渴死你,就不給你水喝。
來親媽家的第一晚,他就要被渴死了嗎?
宣贏喉間止不住地喘出急促的粗氣,恍惚間他聽見房門響了兩聲,似是有人在敲,他以為又是幻聽,抄起枕頭直接砸了過去。
來人一把接住,帶著略微啞澀的睡音:「宣贏?」
宣贏一怔,見到房門處亮光流入,有一副高大的身影站在前方,他快速地摸了下臉,反手按開了床頭燈。
楊如晤手裡拎著枕頭:「做噩夢了?」
宣贏攥住微抖的手,對他平靜地點了個頭,隨口扯了個藉口:「認床。」
「方便進嗎?」
「進。」
楊如晤拎著枕頭過來,走了兩步踩到了一隻硬塊,他彎腰撿起:「剛才是手機?」
「你聽見了?」宣贏問。
楊如晤坐到床尾,將枕頭與手機遞到他手邊:「剛睡著沒多久。」
「剛睡著?」宣贏問,「加班啊?」
「嗯。」楊如晤說,「忙。」
宣贏語氣難辨:「打擾你了。」
楊如晤就著微弱的床頭燈打量他幾秒,而後輕笑一聲說:「還早,你接著睡吧。」
他說完抬身就走,宣贏遲疑了片刻,叫住他:「楊如晤,我想喝水。」
楊如晤回頭看過來,或許是習慣,眉宇間微不可察地皺了下,宣贏敏感作祟,認定這一眼是嫌棄的意味。
寄人籬下,自取其辱等等詞彙灌入腦海,宣贏扯著笑臉命令:「給我倒杯水!」
楊如晤沒說話,帶上房門出去,宣贏用指甲一下下地掐著大腿上的肌膚,想著他就等五分鐘,要是水沒來,他絕對讓賀家全員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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