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只覺著其說法不可思議,范愚這會兒並沒有發現自己態度上的不同之處。
當初遊學途中,遇上莽莽撞撞上來問可好南風的趙近峰時,他可是恨不得在接下來的每一天都繞開人幾丈距離, 而今被老人誤會了自己同葉質安之間關係, 卻只擔心兄長會否介懷而已。
為此還微微偏過頭, 拿餘光去看其反應。
發現葉質安只是抬手摸了摸鼻尖, 瞧著有些尷尬, 並沒有露出來厭惡之色,范愚才算是放心。
全是下意識的反應。即便是放下心來之後察覺到了自己的動作, 他也只以為是擔心友誼受到影響而已, 一時間並未深思其中不同。
邊上葉質安的反應也和他如出一轍。
瞧見過范愚被趙近峰輕浮詢問給嚇到的場景,老人話才說了半句時, 他就已經先側過頭來看了范愚的表情, 只是正好快了他一步, 才沒目光相接。
被攙扶著的人還在自顧自地喋喋不休, 半點沒發現自己已經徹底遭了兩人的無視。
宅子不大,從門口到堂屋之間便是積著再深的雪, 挪動的步子再小,也耗不了太久功夫。
等扶著老人落座,總覺著他還能說出什麼驚人之言的兩人才算是鬆了口氣。
看診的過程照例是望聞問切,問之一步,終於轉移了其注意力。
然而老人討人嫌的本質沒發生什麼改變, 光是個說明自己身體毛病的簡單環節裡邊,就被他強行摻上了亂七八糟的話。
從「小娃娃學醫多少年,怎敢獨自頂著懸濟堂的名聲開醫館」,到「這病連宋神醫都說了沒法斷根,你怕不是要白費力咯」,嗓音依舊響亮,已經說了許久也一點不覺著口乾舌燥。
趁著葉質安診脈的功夫,老人還不安分地偏過頭,看向已經窩進椅子裡邊的范愚,話語間又起了興致。
「這模樣可真俊,還乖巧。就是看著年紀小了些,不大合適,可別是瞞著爹娘偷摸尋了個契兄弟哦。不過瞧著小娃娃那手字,倒確實是個不錯的對象,年輕人要曉得珍惜才對。」
不顧腕上的指尖,老人開始了對於自己想像中兩人關係的評頭論足。
話里話外,既是覺著葉質安拐了個小孩到手,也認為范愚只是年紀小嘗個鮮,沒想著長久,是以還勸了一句要珍惜。
聽著不討喜,立足的猜想亦可謂錯得離譜,手也伸得過於長,可倒是真出於好意,沒什麼壞心。
只能說是倚老賣老,覺著自己閱歷足夠深到能去胡亂插手旁人的關係而已。
最初的尷尬已經過去,察覺彼此都沒什麼嫌惡的心理後,兩人都已經放下心來,此時聽見老人不依不饒的話,只將之當作了耳旁風。
葉質安診脈的手指沒有半點輕顫,神情專注,把人無視了個徹底。
范愚則是自顧自蜷進椅中,將手揣進了過長的衣袖裡邊來取暖,視線沒分給老人絲毫,只注視著正專心替他診脈的葉質安。
面上神情不顯,腦中的思緒卻在放飛。
一會兒想著兄長的醫術定能讓這為老不尊者大吃一驚,一會兒又開始欣賞兄長專注投入時候顯得格外俊俏的模樣。
等葉質安提筆開始寫方子,病人不太相信地往著桌案上湊,盯著他書寫時,范愚才回過神來。
身體還繼續窩在椅子中,視線倒是終於分了點到老人身上。
原本覺著葉質安必定會束手無策的模樣轉為了訝異,再不像剛進門時候那樣信誓旦旦。
葉質安是宋臨一手教出來的徒弟,用藥習慣上總有些相似。這病又是頑疾,老人還不至於久病成醫,但分辨力總還是有些。有宋臨開的方子打底,這會兒自然覺得葉質安寫的方子眼熟。
可大概是覺得被個小娃娃給落了面子,老人的神情分明已經轉成了將信將疑,說出口的話還在試圖維護一下自己作為見識更廣者的那點尊嚴。
「小娃娃可別是不好意思了,才胡亂寫個方子,老頭子我待會兒便拿著去尋仁安堂的郎中瞧瞧。」
從嘗試著接診病人就一直因為年紀太小而被看輕,早已經習慣了各式各樣的不信任的葉質安,聞言神色不改,依舊心平氣和。
要打破病人對自己醫術的不信任,於他而言並非什麼難事,也就不會對之太過在意。
老人口中要尋旁的郎中確認藥方的話,甚至不如他提及契兄弟一語之時,更能激得葉質安不復淡定一點。
同樣湊過去欣賞兄長字跡的范愚卻不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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