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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人願意放棄唾手可得的無上權力,」晏行慨然,隱隱傷感,可年歲大了又不願落下淚來,故作俏皮道,「你願意?」

羅綦振振有詞:「不過這天下老娘自己掙來的,自是與她們不同。」

帝王家最是無情,為了這份權力可母女、姐妹相殘,晏行生在宮裡長在宮裡,深諳此理,卻不願自己的子女如此。

羅綦攬過晏行:「放心,我有數。總要陪她們演完這場戲。」

羅珩足夠冷血無情卻還是稚嫩,羅瓊雖有決心,暗中籌謀但決斷不夠,還得她這個做母親的來親手教教她們。

幽都城門,羅瓊親自迎接凱旋的羅珩。

銀槍鐵甲皆被卸下。

羅珩依舊展著笑顏,望向城頭上,與她相似的面容。

她們雖是同胎而生,卻也註定了一輩子要互相爭鬥,在父親肚子裡的時候不就是如此?

韓兆珵跟在她身後,靜默隨她一同入這狼潭虎穴,滿城硝煙蠢蠢欲動。

如安排的那樣,羅珩入幽都,蕭沅安排了聞青和白若梅接應,和足以與羅瓊抗衡的兵火。

而她要為自己造一片火海,再去偷回她的小郎君。

或者先乾脆消失幾天騙騙他,懲罰他的背叛。

孩童的啼哭聲破開天際,帶著新生與希望,安樂帝卿府門開,羅綦一身粗布衣衫頂著落日餘暉跨門而出。

「誰人敢在朕面前放肆!」

她一出面,真龍天威盡現,人人在她面前都生了惶恐。

在羅瓊的默許下靜而不發的皇城守衛頃刻而出,反圍住宋家的兵士。

皇權若是天授,而她就是天,所有的權

柄皆由她手中發出,也自然可以隨時收回。

殘陽似火,宋洵雙目幾近眥裂。

他以為她已經死了,蟄伏多年才敢生了妄念。

羅綦踏金光而來,終究還是逃不過這個如夢魘糾纏了他一生的女人。

炮火聲震滿了天,卻又頃刻消散。

黎清歡抱著剛從羅湜肚子裡生出來的小男孩,覺得很神奇,又莫名有所感地摸了摸自己最近開始發粗的腰部。

心飄向了她處。

晏行從他手上接過小外孫,想攔住他向外的步伐,卻還是收回了手。

若是二十幾年前的他,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外面有孟籜急匆匆衝進來的聲音,一方霸主此刻卻只像個慌張的普通女人。

——

府宅在燃燒,即將化作灰燼。

一如蕭沅前三十年的籌謀。

腳下躺著備好的屍體。

選誰都不對,她又何曾不知。

金陵也好,涿州也罷,甚至幽都,誰不能踩她一腳,又貪婪圖謀著她身上可利用之處,這命途她得握在自己手心裡。

甚至羅珩,若無絕對的籌碼,也非可與之謀皮的明主。

她從來不怕從頭開始,也竭盡全力抓住一切翻身之機。

只是她從前孤身一人,孑孓而行,終究有了讓她不忍和停駐的軟肋。

一腔熾熱直白的愛戀,叫她如何捨得放手。

因此也顯得她此刻這般滑稽。

自頭皮到後背全是麻的,驀然失措與驚惶。

這世上哪有萬全之策,老天又怎會真的眷顧於她。

「就是因為這個男人,讓蕭掌柜甘願豁出命來背叛我!」行至絕境的羅郁已陷入癲狂,根本不拿命當回事兒。

黎清歡在她手心裡宛如一抹浮塵,可以隨時碾碎,生殺由她。

滔天的火勢阻滯不了她的步伐,事已至此總要拉幾個墊背的。

深邃的鷹眼銳利,袖刀頃刻而出,扎在黎清歡頸側,那隻顫顫發抖的手上。

早被酒色耗盡枯瘦的身體被一腳踹開,悽慘的笑聲異常狂放。

人臨死前爆發的奮力一擊便是猛獸也不可擋。

「一起去死吧!」羅郁猛力抱住蕭沅的腰,凜冽的刀鋒橫插入腹。

轟隆一聲羅郁帶著蕭沅向後墜去,抱著必死之心。

後背猛然被搡了一下,黎清歡順著那股勁兒直衝向外。

只有片刻的體溫,甚至來不及說句話,遑論向蕭沅訴出他蒼白無力的解釋。

可絕不能再留下拖累蕭沅。

「蕭沅!」

黎清歡想高聲喚住那個淹沒在煙塵里的背影,可她卻好像聞所未聞,只向前走,頭也沒回。

火光熊熊,染白了昏沉蒼茫的天際,木頭燒裂,坍塌之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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