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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沒有新鮮事,就算本朝皇帝出身草莽,在位以來勵精圖治,也擋不住手裡的官兒、家裡的親戚貪污腐敗,靠著手裡被稀釋出來的些微權力為非作歹。

手上的斑痕奇癢無比,黎清歡無奈,除了癢倒也沒什麼其他的感覺,就只能受著不敢抓狠了去,偷偷用掌心蹭了蹭。

看羅郁避之不及的樣子,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想,雖然靠這怪病一時從魔爪下脫逃,可萬一要帶著這東西一輩子,他可不情願。

桑寧暗笑一聲,叫人取來支碧玉膏子,送給了黎清歡:「若覺得癢了,便厚敷上,夜裡好睡著。」

黎清歡打開青花瓷蓋,一股子清涼味兒,有些刺鼻,問道:「桑公子可知我害的是何病?」

他可從來沒染過過敏之症。

「花柳。」桑寧故意湊近嚇他。

「啊?」

瞧黎清歡真嚇得小臉慘白,桑寧才握住他的手左右看了看,小聲笑道:「誆你的。」

說了真話,黎清歡卻是不信他了,哭喪著臉道:「你別安慰我了,若真得了這病,我可得找個大夫去瞧。」

雖沒讀過幾本書,也未在外邊兒呆過幾日,黎清歡也知曉「花柳」這東西是個髒病,全是花樓或暗門子不檢點的男人得的。

他統共就挨過蕭沅一個女人,肯定是她在外頭染上傳給自己的。

僥倖心理沒了,從禮親王黎清歡一時心如死灰,覺著時日無多,心裡頭立刻把蕭沅罵了個半死。

還沒來得及怪她還把他當成物件兒一樣送人,一時間新仇舊恨,全落在了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女人身上。

悲從中來,黎清歡急急問道:「桑公子,桑哥哥,你可有什麼法子治好我這病?」

一頓輸出桑寧倒是被他搞懵了。

且不說這人容易被他騙了句就直接信了,普通男子知道自己得了花柳可不得哭天搶地地尋死覓活,這黎二公子倒是個神人,就想著活命,什麼貞潔名聲全然不顧。

蕭沅初來找他的時候,桑寧還覺得新鮮。

確實看出來蕭沅對黎清歡有意,卻不曾想短短几個月,眼前這小郎君竟能讓蕭掌柜親自來跟他求情,托他照顧一二。

怪道,原來蕭掌柜喜歡憨直的。

桑寧不耐道:「我說誆你的就是誆你的,得了花柳哪兒這麼輕鬆?」

越聽越覺得完了,該是不治之症,黎清歡徹底死了心。

小時候他親爹經常跟他講他哪些小兄弟得了花柳,最後爛死在病床上,甚是可怖。

現在黎清歡覺著突然胸悶氣短,也快下去陪他爹了。

桑寧撲哧笑出了聲,進京之後還是頭回笑這麼真情實意,伸手道:「既你是個將死之人了,那就把手裡的東西還我。這東西可貴呢,不僅能止癢,還又生肌之效,有銀子都買不來!」

蕭沅給他的時候,他很是納罕了一陣,忍了好久才沒有昧下來。

黎清歡癟癟嘴,把膏子藏進了袖子裡頭,才不會還給他。

能活一天是一天,只要活著就會癢。

晚上他細細抹了藥膏,舒爽躺下,就他單間屋子,不用跟旁人擠。

來不及細想,黎清歡只把昨夜加早上那件事兒細盤了盤。

暈倒前他在家裡,蕭沅確實有能耐把他偷出來送人,他黎府少了個公子難不成就不管了。

還有他母親,早不來晚不來...

他沒意識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分明是他母親,而送他到禮親王府的卻是蕭沅。

兩個都算是他最親近的人,總有個負了他。

腦子亂成一團,根本用不夠,然後黎清歡閉上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接下來兩天,黎清歡無所事事,白天就在房裡摸手上的花斑,怎麼看怎麼覺得它淡了點,開心極了,覺得離死遠了一步。

唯有羅郁過來,遠遠瞧了他一眼,接著從宅子裡選了個與他相似的男人帶到後院逗留了半個時辰。

後來再見到桑寧時,他欲言又止,到底也沒說什麼。

——

六月十二這場宴會,蕭沅既資助了銀錢,也是坐上賓。

位置就在羅郁右手下第一張席位,可見羅郁的重視。

是要藉此機會,將蕭沅推到人前,明示蕭沅在幫她禮親王做事。

她也有意幫蕭沅擺正立場,叫蕭沅再生不得二心。

蕭沅表現得積極樂呵,好似自己家的大喜事兒一般張羅了半天。

宴會開場,暮色將盡。

又因著臨近月中,天空懸了好大一輪明月,灑下遍地清輝。

會場裡頭反不如外頭清朗,只亮著幽暗昏黃的燭火,眾人以羅郁的主座為頭,繞坐一圈,中間留有一塊巨大的圓形空地,鋪設的華貴的絨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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