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岳輕嘆:「郎君與我說過,欺蔽陰私本就有違倫理,不是便好,若是的話恐怕會報應到自己身上的。」
李家主賠笑:「自然。」
……
這邊大廳如履薄冰,另一邊的謝觀憐仍舊跪在祠堂。
直到從外面走進來一下人覆在族長的耳畔低語一番。
族長望向下方的女子,神色思索,最後揮手讓人將謝觀憐扶起來:「先送少夫人回迦南寺。」
跪得較久,她的雙膝無力,只能靠在婆子的身上,步履蹣跚地離去。
謝觀憐原以為會被人扶進轎攆,孰料剛走出祠堂,姚氏身邊的李嬤嬤卻守在外面將她攔下了。
「少夫人,夫人有請。」
謝觀憐撩起濕紅的眸望著她,「不知夫人都找我何事?」
李嬤嬤神情冷漠,並未與她多言,直接揮手讓人將她接過來。
謝觀憐用力掙扎了一下,卻被人用力地按住手腕威脅:「少夫人應當不想被動粗罷,夫人只是與少夫人敘舊罷了,又不會作甚。」
謝觀憐面無表情地盯著李嬤嬤,對她說的話一字也不信。
姚氏想讓她陪葬不是一兩日,而這一次眼看就要成了卻被人打斷,只怕現在將她半路劫下不單單是許久這般簡單。
她雖不想去,但眼前這些人顯然是,她不想去,哪怕打暈了也要帶過去。
謝觀憐默了默,濕眸瞥向被扣得泛紅的手腕,柔聲道:「夫人請,我自當時要去的,不用這般扣著我。」
李嬤嬤見她識相面露滿意,囑咐架住謝觀憐的婆子:「鬆開些少夫人。」
她們嘴上道『是』,動作卻仍舊如此。
謝觀憐懨懶地收回視線,沒再說什麼。
李嬤嬤帶著她從通往祠堂的另外一條小道,然後停在一間小佛室中。
周圍都是香爐,姚氏坐在上首,灰素色的襖子讓她顯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冷漠感。
裡面並沒有多餘的椅子,只有蒲墊擺在中央,而正對著上方的乃是李府三郎君的木碑。
她們將謝觀憐扣押在地上,使她整個身子都貼在冰涼的地上。
謝觀憐抬著頭,看向姚氏的平靜目光如似對她充滿了憐憫。
一個死了兒子的瘋女人。
李嬤嬤走至她的身邊,低聲道:「夫人,少夫人帶來了。」
「嗯。」姚氏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低頭呷茶,熱騰騰的茶霧縈繞在她的面容上陰鬱出瘋狂的癲意。
姚氏慢條斯理地喝著茶,隔了好會兒才掀開眼,輕慢地乜向下面被壓得無法動彈的謝觀憐,眼底浮起陰色。
美。
這個女人是很美的,所以當時她的兒子才會在一眾畫像中挑選了謝觀憐。
他也曾因要娶妻而面色好轉,甚至有時還能下床走上幾步,去看為妻子繡鴛鴦枕的繡娘,去看布置的婚房,去看大婚當日要穿的婚服。
明明一切都好轉了,可卻在大婚當日卻無端病發作了。
姚氏至今每每午夜夢回都會想起兒子臨死前的不甘心,以及他說的話。
「母親,兒不願死,兒喜歡憐娘,想與她天長地久……」
他只留下了一句話,便撒手人寰來了。
姚氏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千疼萬惜,自然不能讓兒子的遺願落空。
大慶律法規定,寡婦可再嫁,更何況是這種連祠堂都沒進,連堂都沒拜的人,即便是再嫁也無人多嘴,所以她用盡一切手段也要讓謝觀憐給兒子陪葬。
丈夫死,作為妻子,理應相陪,不應該獨活,天理便是如此。
可謝觀憐卻偏生不願,甚至可能同意去迦南寺也只是緩兵之計,為日後再嫁而奪個好名聲。
她絕不允許謝觀憐再嫁,即便是想也不能。
姚氏壓下心中的怨恨,放下茶杯,眼神猶如冷屍:「我再問你一遍,可願去陪吾兒?」
謝觀憐下頜有氣無力地抵在蒲墊上,凌亂的髮髻鬆散,長發逶迤在地上,未施粉黛的臉在暗黑的佛室中白艷得柔媚,不妥協的語氣卻透著冷漠:「不願,憑什麼要活著的人去陪葬?」
姚氏得到她的肯定回應,也覺不意外,畢竟她早就看出來了,這女人對她的兒子沒有半分感情。
姚氏輕慢地乜著下方卑微伏跪在兒子木碑前的女人,再不願又如何,她這次是絕對不會讓謝觀憐再回迦南寺的。
「既然你不願,那便怪不得我了。」姚氏眼皮耷拉,指尖捻著佛珠,本應是祥和的瘦骨臉上陰出寒意,在滿堂檀香之中形成鮮明對比。
「李嬤嬤將東西餵給她。」
李嬤嬤聞聲從懷中拿出一瓶藥,一步步走向被壓在蒲墊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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