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星蹲旁邊看著,偶爾遞個扳手螺帽。
他看也不看,伸手接過,五指修長有力,手上動作遊刃有餘。
江雲憲幹活時沒什麼多餘的話,沉默安靜,垂著頸,微弓著背,薄毛衣下透出脊骨的形狀。在日光下,整個人鍍上一層模糊溫暖的光暈。
偶爾駱星問兩句,他就回答。
串門的鄰居在門口圍觀,嘰嘰喳喳嘮嗑,他也沒多大反應,專注干自己的事。
章嵩倒是挺高興,肉眼看得出他心情不錯,一貫嚴肅的臉上帶著笑意。
江雲憲效率高,把幾樣東西修好沒費太久功夫。
駱星帶他去裡面洗手,幫忙摁了兩泵洗手液。
他伸手接,仔細搓著手心手背和指縫,溫水慢慢將綿密的白色泡沫沖洗乾淨。
駱星想起十七歲那年的夏天,在集谷車站,暴雨夜汽車晚點,車站內的人群像沙丁魚罐頭擠得密不透風,潮濕炎熱的高溫環境讓人窒息。
當時他替小賣部老闆修風扇,換來她在店內休息的機會。
風扇,雪糕,板凳。
多年以後駱星仍記得那種從密集人群中掙脫出來的放鬆與解脫感。
下午章連溪要出門一趟,去枝陵底下的一個小村落,問駱星和江雲憲要不要一道去逛逛。
兩人說好。
章連溪提了兩箱牛奶和水果上車,對江雲憲說:「你喝酒了,別開車,坐我的車去。」
車子載著三人,出了城,一路沿著主幹道駛進斑駁的樹影里。
柏油路慢慢變成水泥路,不知何時又變成了彎彎曲曲的顛簸的土路。
兩岸的山坡、田埂、樹林、池塘、村莊,依次出現在車窗外,像一幅徐徐展開的畫卷。
「是去眉眉家的路嗎?」駱星問。
「對。」
金芙蓉藝術團里有對特殊的姐妹,姐姐十九歲,能歌善舞,多才多藝,學東西很快,除了不愛讀書。妹妹九歲,在鄉村小學讀書,周末和寒暑假就黏著姐姐,常待在金芙蓉里。
章連溪平常對她們姐妹多有關照。
車停在一叢山胡椒旁,前方路窄,開不進去。
三人拎著東西下車,沿著田壟旁的小徑,往上走了兩三百米,看見一座灰色的水泥平房。
遠看還好,走近了才發現水泥外牆剝落嚴重,木窗框腐朽,鐵桿上鏽跡斑斑。
只有大門上貼著的「福」字,是嶄新的。
兩個女孩在堂屋玩,透過窗口看見走在前頭的章連溪,忙不迭跑出來迎接。
大的叫眉眉,圓臉女孩,眉毛生得有幾分英氣。
小的叫枇杷,據說是因為喜歡吃枇杷才有了這麼個小名,瘦瘦小小。
枇杷性格活潑,對客人特別熱情,自告奮勇牽著駱星去山上摘花。
江雲憲跟在她們後面。
枇杷見過駱星,江雲憲於她而言卻完全是個生面孔。她壓不住心裡的好奇,走幾步便悄悄回頭,自以為很隱秘地偷看。
「星星姐姐,後面那個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嗎?」
「嗯哼。」
「偷偷告訴你,我覺得他長得好帥。」
「是嗎,我也覺得。」駱星朝枇杷眨眨眼,同樣一本正經回答,兩人像分享了秘密,相視哈哈大笑。
折了幾支臘梅回家,枇杷忙著去找飲料瓶子插花,江雲憲趁機問駱星:「剛路上說我什麼了?」
「都是好話。」
江雲憲笑了笑,不知信沒信。
「她家父母呢?」
「帶著最小的弟弟在南邊沿海城市打工,已經三年沒回來了。」駱星說,「枇杷都是眉眉在管。」
「小姨私下給了眉眉一筆補貼,她們日子還算過得下去。」
又聊到章連溪資助的西南邊陲山區的女童,駱星三年前跟著去過那邊一次,手機里還存了些照片。
她給江雲憲看。
不斷左劃,意外劃到一張自拍,她跟幾個小孩的自拍。
小孩個個臉頰紅撲撲,像向日葵一樣燦爛的笑,圍繞著她,她在中間也比了個耶,露出潔白的牙齒。
江雲憲曾經在某個微博帳號上見過這張圖,點過保存。
也關注了這個帳號,但對方動態很少,經常隔很久才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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