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靴碾過泥巴路,抄近道去先前勞作的北面山坡。
夏榆那頂顏色惹眼的檸檬黃漁夫帽掛在夾竹桃樹上,駱星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又聽她一嗓子尖叫。
她又驚又急地喊著一個名字:
「齊禮瑞!」
齊禮瑞?
他怎麼也在這裡?
光名字就能讓駱星心裡產生厭惡和不適。
駱星朝前方聲源處跑去,太陽明晃晃,地上的火堆將滅未滅,生柴潮濕,燒不乾淨,悶出裊裊的灰白濃煙。
齊禮瑞為首,帶著四五個男生堵著江雲憲。
被圍困的人本該弱勢,低頭就好。可他是硬骨頭,猝不及防地彎腰,從地上的火堆里抽出燃掉半截的樟樹枝。
猩紅的一端,對準齊禮瑞的眼球扎去——
第13章 過往湊上來的,他偏看不上
那畫面太具衝擊性,駱星心臟一顫。
旁觀已經有人反
應過來,去攔架,分開兩人。剛在廣播裡播完通知的老魏趕到場,大發雷霆。
齊禮瑞面色蒼白如紙,冷汗直流,大熱天裡涼意從四肢百骸泛起,巨大的驚恐吞噬了他。眼眶中不斷分泌出淚水,產生了仿佛真的被灼燒、被捅穿的幻痛。
混亂人群中,駱星把夏榆拉到一邊:「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打起來?」
夏榆也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聲音虛軟,帶著後怕:「我就跟齊禮瑞討論了江雲憲幾句……
齊禮瑞以為他是新來的好欺負……」
駱星大概也猜到了,是齊禮瑞先動的手。
她無語至極,反倒笑了:「你們真的,腦子都有病。」
「我又沒讓他找人麻煩!」夏榆強行鎮定,裝腔作勢地揚起下巴,「你憑什麼教訓我!」
「沒人教訓你。」駱星鬆了松草帽的抽繩,轉頭就走。
勞動日發生的事故在小厘山傳得飛快。
江雲憲的名字被很多人知道,一時間成為話題的中心。
白天的勞動讓人精疲力竭,夜晚在影音室組織看電影,睡倒一大片,四面八方時不時響起鼾聲。
駱星趿拉著人字拖,咬著綠豆冰棒從後門出去,繞過幾道長廊,一路散步,不知不自覺中到了禁閉室。
今夜繁星滿天,深藍的夜色流淌在山林間。
樹葉簌簌作響,別處熱鬧,到了這邊,像被一道隱形的門隔開,有種別樣的寂靜。
駱星站在門外,揚手逮住只螢火蟲。
她一鬆手,螢火蟲從窗戶縫隙飛進了室內,顛簸中逃竄,被江雲憲毫不留情拍死在窗框上。
他因為跟齊禮瑞的紛爭,又被關了禁閉。
兩人隔窗而對。
駱星的笑容帶著嘲諷:「這地方像是專程替你準備的。」
禁閉室內沒開燈,江雲憲面部輪廓被模糊,攻擊性不減,眼瞳漆黑,「你來看熱鬧?」
「當然不是,我沒那麼無聊。」駱星嚼著綠豆冰渣,唇齒間留有冰涼微甜的滋味,向他送去忠告:「跟你動手的那個叫齊禮瑞,以後離他遠點吧,是個神經病。」
「你認識?」
「我跟他初中在同一所學校念的。」
駱星以前在齊禮瑞手裡吃過大虧,儘管後來對方道歉了,卻還是讓人覺得像吞了蒼蠅一樣噁心。
冰棒上融化的綠豆汁滴在腳邊,兩隻螞蟻順著牆縫爬來,圍繞深綠色的甜蜜陷阱團團轉。
駱星蹲在地上垂著頭,用竹籤戳它們,不斷畫圈攔路。
不知道江雲憲還有沒有在聽,她自顧自地提醒:「齊禮瑞喜歡夏榆,他可能是為了替夏榆出氣,才針對你。」
「夏榆是誰?」
「……」
駱星靜了兩秒,耐著性子道:「王寧甫的表妹,王寧甫跟江家顯走很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夏榆今天戴了頂檸檬黃漁夫帽,顏色很亮,你應該有印象吧?」
黃色漁夫帽,江雲憲確實有印象。
對方莫名跑到他面前來問這問那,趾高氣昂的,他沒搭理她。
駱星想像得出大小姐被無視時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問你什麼了?」
「出生年月日。」
駱星明白了,夏榆估計想搞清楚江雲憲和江家顯兩個究竟誰年長,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所以呢,你哪年哪月出生的?」駱星明知故問,她其實知道答案。
江雲憲來小厘山的第一天,她撿到了他從書包里掉出來的身份證,看清了上面的出生年月日。
「……」
「不能說嗎,男生的年齡也是秘密?」
「那算了。」駱星扔掉竹籤,放過地上的螞蟻,拍拍手站起來。
今晚的大發慈悲,好心提醒,像突發奇想夢遊到了禁閉室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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