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此都記得他眼裡那抹濃烈的厭惡,一字一句,「我也討厭你。」
裴霽寧背過身,「很討厭。」
姜宜月徹底愣在了原地,她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第一個跟她說討厭她,眾星捧月的她怎麼可能受的了。
姜宜月忙不迭的跑出去,對著他的背影大喊:「你憑什麼討厭我。」
裴霽寧垂著頭,不理不睬卻加快步伐。
到最後他小跑了起來。
裴霽寧接下來一個月都沒再來她家學鋼琴。
可她一直記得他的那句討厭。
那句話像是魔咒一樣纏繞著她。
第二個月的時候,裴霽寧來了,姜宜月不知道是怎麼變得沒那麼驕縱,她細聲細語的想讓他不再討厭自己,得來的卻只有冷眼。
姜宜月堅持了四年,一直想得到他的肯定。
可沒想到他會那麼記仇,一直以來都只是冷眼旁觀,直至她母親去世後的那一天。
他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開始對她好。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愧疚。
姜宜月回過神來,她看向走向廚房的裴霽寧。
下一秒,她光著腳跟上他的步伐。
她腳步輕輕,裴霽寧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他從冰箱裡拿出蘋果洗淨切皮,燒水把蘋果放進去。
姜宜月就這麼倚在門邊,靜靜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背過身,又把橘子剝皮切塊放進鍋里。
他盯著鍋內的流水潺潺,緩緩冒出煙霧,眼底的那顆紅色小痣好巧不巧的朝向她這邊,在燈光的照射下格外的顯眼。
它貼在上面,如同一顆閃爍的紅鑽。
姜宜月現在都想不起來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從討厭到想證明自己萬人迷,到依賴到喜歡,再到後來的提心弔膽和討厭。
依稀的只記得,這些時日裡,喜歡是最為長久。
那他呢。
裴霽寧轉過身準備從冰箱中拿出蜂蜜的那一晃眼,他看見門邊的那抹白。
他下意識的瞥過眼,眉眼微擰:「怎麼光著腳。」
姜宜月踩在地上,故意似的歪了歪腳,「我樂意。」
她稍稍撅嘴,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模樣。
「感冒去打屁股針你就知道了。」裴霽寧拿出蜂蜜,關上冰箱門的那一刻,伴隨著他的恐嚇。
姜宜月擰眉:「你當我還跟小孩子一樣體弱多病嗎?」
她小時候身體不好,經常生病。
大夏天的天氣,屋裡還需要開空調的程度,她只不過光著腳在地上來回跑了半個小時。
那一晚,她發了高燒。
家庭醫生給她打的屁股針讓她大哭了半個小時。
直至第二天她坐凳子的時候都還依稀感覺到屁股的疼痛,至此她只要聽到打屁股針都如臨大敵。
裴霽寧睨過眼,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他自顧自的舀了一勺蜂蜜在鍋中輕輕攪拌。
姜宜月皺眉,又重複了一遍:「你當我還跟小孩子一樣體弱多病嗎?」
無聲的回覆。
姜宜月走進一步提著音量:「我說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就不會打屁股針了嗎?」裴霽寧眉尾輕挑,把蜂蜜放入冰箱。
他嘴角漾著笑意,目光柔和的看著她那一副倔強的表情,心裡的暗念涌升。
她要是能一直這副醉酒的模樣,也挺好。
不像平時,人在旁邊卻猶如相隔萬里般,未曾走心。
姜宜月緊擰著眉心,她的腳不乖的動彈著。
須臾,她轉過身往屋外跑去。
裴霽寧失笑,鍋中的醒酒湯滾滾蕩漾,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姜宜月坐在沙發上,她摸了一下冰冷的腳板,下意識的伸入毛毯下雙腳緊靠在一起感受著毯子帶來的溫暖。
她聽見腳步聲,未問先答:「我不是因為害怕打針。」
裴霽寧端著醒酒湯放在桌面,「那你是害怕什麼。」
他把手伸入毛毯之中,握著她的雙腳,他的手剛剛端過滾燙的醒酒湯,哪怕隔著一層防燙手套,他的手掌還是一股熱意。
「你管我害怕什麼。」姜宜月抽出腳,踩在他肩膀上仰起眼看向他身後放的碗:「那是什麼。」
「醒酒湯。」裴霽寧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握著她的腳又把她捂在身前:「冷會兒再喝,太燙了。」
剛煮出來。
百分之百的燙度。
姜宜月收回眼神,抽了抽腳,他的力氣太大,她完全難以抽離。
她有些惱氣,直接轉換角度把腳下壓從他的衣尾巴向上伸去,他的體溫更為溫暖,充斥著她的腳掌。
裴霽寧樂此不疲,挺了挺腰身。
姜宜月雙手撐在兩側,居高臨下腳底故意使力,他卻穩穩的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她有些惱氣,又用了點力。
她看著他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樣,不由滋生出一抹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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