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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夠清醒、不夠勇敢、不夠豁達。她和很多被性侵過的女性一樣,在這一刻只覺得自己不再純潔、不再有價值,甚至產生了自我厭惡的傾向。她只想這件事能過去。最好一閉眼、一睜眼就過去了。她失去了一切鬥爭的信念,就這樣眼睜睜看那個罪魁禍首逃走。

庭院裡一盞盞燈亮得如白晝,房間裡反而暗。林也跳進屋子的時候,眼睛一時沒有習慣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他無法忍受有人用手那樣掐著他太太。而她那時候的表情或許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噩夢。

林也一路從底樓門廳平台爬到二樓敞開式陽台,再踩在陽台上欄杆上爬到養爬山虎的鐵架子上三樓。他用西服包住拳頭砸玻璃,但事後發現隔著西服砸不開,他甩掉西服赤手空拳砸。那一拳重過一拳的拳頭都是他的狂怒。他在窗外吼宋鹿的名字。窗玻璃很結實,但他的憤怒更甚。他賭上自學拳擊以來最重的一拳,將玻璃砸個稀巴爛。

林也在黑暗中大喊一聲:「宋鹿!」

沒有人回應。

林也覺得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太陽穴也在突突地跳。

突然,門開了,外頭的燈光直射進來,一下子照亮了小半房間。這一抹亮讓林也看見了宋鹿。她身體左半邊在白晃晃的白光下,右半邊落在黑沉沉的黑暗裡。林也的呼吸一下子滯了。

燈光很快暗下去,是門被跑出去的人帶了那麼一下子,門極快地自己掩上了。隨著門掩回去,那束光自己生腳爬回去,也將光明收回去,黑暗再一次將宋鹿徹底吞沒。

林也的心思都在宋鹿身上。等他反應過來,門口已空無一人,連那頭狼的尾巴都沒看見。林也奔向宋鹿,他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能看清屋內的情況。宋鹿屈膝坐在地板上,渾身顫抖,赤著一雙腳,雙臂環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抬起毫無神采的眼睛驚恐地盯著他。

她的裙子是破的。

林也捏緊拳頭,擦窗那樣用力,許多碎玻璃渣嵌進皮肉,走了一路就淌了一路的血。但他感覺不到疼疼不在他身上。他跪到地上,用手攏了一下她的頭髮,她下意識地躲,露出額頭觸目驚心的傷口。她嘴唇上原本塗的紅色唇膏糊得一塌糊塗,嘴角也被咬爛了、咬腫了。

這是一頭受到極大傷害等著死亡找上她的小獸。

林也很難想像她剛才到底遭遇了什麼非人的折磨。他捨不得看她這樣,下意識地撇頭,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宋鹿以為他要走,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爬,淒楚地央求他:「哥,你別走。」

林也愣住,他心裡嘯起一陣怒吼,「我TM不是你哥,」話出口覺得重了,改用左手臂摟緊她的背,在她頭頂心留下一個極輕極快的吻,下巴頂住她的頭頂,「不走。」他用右手臂把她身體扳了一扳,想要看清楚她身上哪裡還有傷。

宋鹿如同被涼水浸過的嗓音說:「別看。」

她不斷扭來扭去,垂下手拼命把裙擺往膝蓋下拉。可那觸目驚心的傷還是在林也的眼前閃了一下。

從中間一分為二的裙子向大腿兩側打開,左臀上落著一隻清晰的掌印,血紅的、大小明顯是男人的手。她這個地方被人碰過。裙子濕漉漉的,有血跡和其他液體。

林也感覺自己要瘋了,「有沒有實質?有沒有實質!」

宋鹿把臉窩進林也懷裡更深處,嗅著他身上的木香,小聲說「沒有。」

你又救了我一次。

哥。

林也喘息著,想看她又不敢仔細看。

除了額頭上駭人的深口子,她身上其他的地方都是淺表擦傷,但這些就夠林也受的了。額頭的傷口又深又長,肉都翻出來,一定會留疤。「那個人是誰?我弄死他。」林也感覺一股血灌進腦子,情緒失控、理智失控,朝著門衝過去。

宋鹿就死死攬住的腰,被他拖拽出幾步,身體斜過去腰都懸空往下塌,她抖抖索索求他:「別,你別……外面那麼多人。我不想被他們看見……我真的不想。你去了,我要怎麼辦?」

今晚的鬧劇一場接著一場。母女、父子……他們林家早就亂得不能再亂了。她已經丟盡了臉,何必讓他也丟上一次。上一次林也就誤傷了林先生三根肋骨,難道這次真要他命嗎?事情已經是這樣,還能求什麼?只希望他能平安。

額頭上的傷越來越疼,宋鹿喘息著說:「等人都走了,我們悄悄出去。」林也定住腳步,去抱住她減輕她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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