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擊靶。
10.9,滿環!
宋鹿把步槍放回槍架,再難抑制自己的激動,用手按住起伏的胸膛。這種隊內選拔賽觀眾席坐的都是親友。教練為了錘鍊運動員大賽心態才鼓勵親友來觀賽。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頭看,以前從沒人來看過她比賽,她早就習慣一個人承受成功或者失敗。
宋鹿轉頭,和鏡片後的目光撞上,愣住。
林也很忙,要不是領證必須本人,他會讓助理代勞。他給自己規劃的領證時間是三十分鐘。車子在中心門口堵了四十分鐘,保安出來指揮挪車。宋鹿手機關機。他下車,問清楚場館在哪兒,就在觀眾席給自己找個座位,開起了視頻會。
觀眾們敲鑼、打鼓、吹喇叭他都不管,直到觀眾一嗓子嚎起來,除了林也和助理陸飛齊齊站起來對空氣揮拳。他也就抬了下目,看到運動場上的運動健將正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他。林也掃了一眼比分,是冠亞軍之爭,有些意外,沒想到她能撐這麼久。
喇叭里裁判員發出一聲命令:「Stop。」
觀眾聲音闃下去。
林也盯住宋鹿,想看她擊發一次。
他對宋鹿的印象是軟軟乎乎好白相,推一把成個圓,錘一下成個方,特別好拿捏,偶爾反呲一口獠牙,轉頭就給你道歉,甚至還會主動貼一下,真可謂改正態度誠懇,就是屢教不改。
他實在難以想像一隻煨灶貓怎麼扛一柄幾公斤的步槍。
宋鹿塞彈入匣,手指搭上槍管,利落地往前一推。場內一個高清大屏正切宋鹿臉部特寫。她據槍的一刻,一邊的腮往下墜,這麼大的槍管也擱不住她的巴掌肉。她的眼神變了,清澈、堅定、冷靜、目空一切,那種木訥、低氣壓被阻擋在堅硬的表皮外。
這是個林
也從未見過的宋鹿。
帶著股狠勁兒。
瞧著有些凶。
宋鹿擊發比對手快。這一槍兩人平局,各得一分。宋鹿通過幾個深呼吸迅速把狀態調整過來,臉色如常。
會議分頻里,主管們看他們老闆臉已經出了框,不知在看什麼,他們吃不准自己該不該說話。林也往椅背上一靠,拿下眼鏡,閉眼捏眉心捏出紅印,說:「繼續。」
又響一槍。
林也立刻戴眼鏡,看到宋鹿已經放槍上架,她的手沒有放開槍,整個人倚靠在槍架上,低頭看計環器。總計分板沒更新成績。對手還未擊發,電子屏切的是對手的正面。宋鹿背對著他,她什麼情況他一概不知。林也把筆記本一合,說:「陸飛,盯著會。」
對手終於擊發。
其他觀眾的視線都落在計分板上。林也盯准宋鹿,不管是輸還是贏,他都想看清楚她聽到結果後會做什麼。是親吻槍?還是把槍丟到地上?
廣播裡,裁判先於文字宣布宋鹿贏得比賽。
觀眾席上只響起寥寥幾聲的喇叭聲,還特別有氣無力,時斷時續。
宋鹿和對手同時插安全旗,封槍。宋鹿轉過身來,目光很自然地朝林也投來,她的表情一開始木木的,然後笑一下,捲起頰上一個酒窩,隨後又迅速低頭。她的長處就是低頭,仿佛有人要吃了她。
所有人都去擁抱獲得第二名的選手,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孩,一副欲哭不哭的樣子。他們安慰她、鼓勵她、教導她。第一名倒成了不稀奇的,不知為何地偏偏冷落她。
宋鹿身上的射擊服黃白相間,大概很重,鞋也是特製的,手腳像灌了鉛,同手同腳向林也劃來。她活生生像一隻帝企鵝,瞧著怪可憐的。宋鹿說:「我換衣服,很快。」
她臉上笑著,笑得格外無憂無慮。
原來,這個寄養女也不是一無是處。
第9章 這是個緊箍咒。
宋鹿不知道為什麼要對林也頻頻笑,等意識到自己笑已經來不及收了。她深刻體會到,人富需得找人炫,優秀了一把就忍不住向人吹牛皮,否則就是白富、白優秀。分享欲真是該死的東西。
宋鹿換好自己衣服,和林也在靶場門口碰頭,一起往中心門口走。
林也說:「民政局還有1個小時停止受理登記。」
宋鹿昨天算過整個過程的時間,她本來打算比賽完,坐公交去李浩宇家拿好戶口本再回來等林也,但她沒想到比賽超時那麼久,她又大致估算一下時間,覺得開車來回更快,於是她說:「來得及。但是我要先去兩個地方。」
林也是:「你是把我當成車夫嗎?」
宋鹿說:「不是。開車的又不是你。」
林也啞口無言。
黑色豪車安靜地駛入宋鹿視線。她把自己塞進車子舒適的后座,精神一鬆弛,整個人立刻覺得虛脫。射擊是一項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運動,比賽時心率可達120次每分鐘,一場比賽下來形同跑了一場馬拉松。
宋鹿偷瞄林也。看得出來,林也很累,也很不耐煩。他左手拿手機,右手敲鍵盤,小吧檯上擱著玻璃杯,杯里淡黃色液體飄出刺鼻的酒精味,是很醒神的那種烈酒。
宋鹿指揮司機:「前面左轉,銀行在右手邊。停!」
宋鹿下車,去銀行ATM機上取錢。一查,卡上餘額差一塊錢到兩萬。她恨死自己了,早知道昨天不該給林也轉錢。既然他沒接收,她也不客氣了。宋鹿走回車邊,爬回后座,說:「林先生,你能把昨天的23塊退給我嗎?我有點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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